第(1/3)页 京城东部的通惠河岸边,有一处崭新的豪华别墅群。夜晚远远看去,无数棵树龄二十年以上的银杏与毛白杨,环绕着一片鳞次栉比的别墅群。这片别墅占地不少,此时却只有三四户人家亮着灯,风吹过树梢呜呜作响。白天看起来华丽堂皇的西式建筑,夜晚却因人气不聚带着森森的鬼气。 严谨从墙头跳进院内,借着四五级大风的掩护,落地的动静不会比一两片落叶的声音更响,轻盈到两只看门的德国边只是半立起身子,耳朵四处转了转,便又懒洋洋地趴下。而院子正中则是一个位于阳光房内的游泳池,一池碧水波光粼粼,透过玻璃屋顶,将别墅正面的白色石材都映成了浅蓝色。 冯卫星在游泳池里一圈圈畅游。阳光房内的采暖不是特别好,温度有点儿偏低,人在池子里只能不停地游动以保持体温。他游着游着,忽然感觉到周围似乎有点儿异样,猛地蹿出水面,一边踩着水一边抹去脸上的水渍,然后他看到一个人,一身黑色的衣服,头上也扣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,仿佛地底下突然冒出来一般,正蹲在泳池边缘,静静地看着他。 冯卫星“咕咚”一声沉了下去,慌乱之中竟然连喝了几口水。等他再冒出头,已在十几米外泳池的另一边。他举目四顾,发现原先坐在泳池边的两个保镖不见了,而对面那个黑衣人却依然看着他,只是将帽檐朝上顶了顶,露出原来被阴影覆盖的半张脸,嘴角带着一丝讪笑。 冯卫星爬出泳池,只穿着一条泳裤站在池边,一时间不知该走过去还是停在原地不动更加安全。阳光房的大门缝隙里挤进一阵凉风,吹得他皮肤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。那人终于站起来,拿起沙滩椅上的浴巾,就手卷成一个结实的毛巾卷,拉开投掷的架势直扔了过来。 毛巾卷越过泳池,不偏不倚正好砸进他的怀里。冯卫星展开浴巾披在肩上,苦笑一下。他毕竟是道上混过的人,明白何谓倒驴不倒架,尤其是看到两个保镖原来都趴在那人脚边,一动不动生死不明,瞬间出了一身冷汗。抱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决心,他朝着那人走了过去。 “严子,”他站在严谨面前,虽强作镇定,脸上仍有掩饰不住的不安与恐惧,“你要来便来,这是做什么?哥哥年纪大了,可经不起几次惊吓。” 严谨摘下帽子,姿态和语气的从容比冯卫星更像一个主人:“冯哥,好久不见。” 冯卫星下午已从电视里看到严谨逃出看守所的新闻,因此突然见到他在自己的别墅里出现,才会一时惊慌到失态。此时见他周身并无任何戾气,显然不像是特意来找自己的麻烦的,便放下一半心。他按下叫人铃,几个精干的小伙子迅速冲进来,忽然看到两名同伴倒在地上,游泳池边又多了一个陌生人,一时间像听到无形的立定口令,都硬生生停下脚步,拉开了格斗的架势。 冯卫星却拍拍严谨的肩膀,对他们说:“行了,都别给我丢人。他以前也是特种兵,是你们这一行的前辈,真动起手来,你们几个合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。” 严谨笑着接口:“对了,大门那儿还躺着两个,你们去看看吧。不用太着急,我没怎么着他们,浇杯凉水就醒了。” 冯卫星讪笑:“严子,你功夫可见长了!我这整套别墅花大价钱请人在外围安装了德国进口的防护系统,没想到碰上你就歇菜了。”趁着说话的工夫,他已穿上浴衣,拿起茶几上的硬木烟盒扔给严谨,“抽一根吧,在里面憋坏了吧?” 严谨接在手里看了看:“哟,还是蓝软的芙蓉王呢,高档啊!”他直接用嘴唇叼出一根,然后顺手将整盒烟都揣进衣袋,“在里面净抽三块钱一盒的‘恒大’了,都快忘了好烟什么味儿了。” 冯卫星叹气:“我知道你在里面受罪了。有什么要求呢,你尽管提。我最近虽然手头不方便,可百八十万的,还拿得出手。” 严谨点了支烟,小孩子嘬奶似的,贪婪而猴急地连吸几大口,才笑道:“冯哥,我费那么大劲从里面出来,就为了你这百八十万?你也太小瞧兄弟了!” 冯卫星的脸色变了变:“那你说,想让我干什么?” 严谨没有立即回答他。而是伸长了四肢躺在沙滩椅上。随即将烟凑到嘴边,深深地吸了一口,又从鼻孔中呼出两道长长的烟。烟修长,手指修长,连扶摇直上的青烟都是修长的,他懒洋洋地仰起脸,自言自语地轻叹一声:“舒服!” 此地远离城里的光污染,透过玻璃屋顶,能清楚地看到深蓝天幕上的璀璨星光。他边欣赏星空,边慢慢道:“你看,这天多蓝哪!我记得那时执行任务,经常能看见这样的夜空。回北京这么多年,好像从没有时间能这么躺着看看天上的星星。” 冯卫星尴尬地笑笑,没有接腔。 严谨抽完大半支烟,将烟头按熄在旁边烟灰缸里,方淡淡地说:“把刘伟交给我。” 冯卫星仿佛被烟头烫了一下,浑身一哆嗦,“你要他干什么?” “干什么?”严谨冷笑一声,“你比我更清楚,他为什么会潜逃?” 冯卫星沉默了,他盯着波光跳跃的水面犹豫半天,才开口道:“没错,是我让他跑的,但我跟你保证,kk绝对不是他杀的。” “我需要的不是你的保证,他杀没杀kk,你说了不算,我要专案组的结论。” 他的语气太认真了,认真得冯卫星面露难色,“严子,我知道你在里面憋屈,哥哥也知道你绝不是能干出这种缺德事的人。你听我跟你讲,大伟跟着我好些年了,前些年打天下,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,他要是想让一个人消失,办法多了,说什么也不会用分尸这么笨的法子。而且,分尸也就算了,还让警察一起找到衣服和其他证物,生怕警察查不到尸源,这只能是头回杀人的新手做的你明白吧?大伟可没这么傻!” “那也难说。你怎么知道凶手不是故意失误,好把侦破方向带歪了?你看现在,不就成功把火烧到我身上了吗?这个人一定十分清楚我和kk的关系,才会把kk昧下的那个打火机,故意和衣服放在一起。” “你说得对。”冯卫星点点头,“但是大伟没必要拉你下水啊!我倒是听说一件事,不知道你清楚不。据说尸体切割得特别专业,所以专案组怀疑过,凶手有可能做过屠夫或者外科大夫,或者,还有一种可能……” 严谨看着他,对方却故意抿起嘴唇制造悬疑。严谨一笑,随即接上他的后半句:“凶手可能学过人体解剖。” 冯卫星脸上现出吃惊的表情:“你知道?” “昨天专案组在看守所提审,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,他们问我在部队时是不是学过人体结构解剖。” “啊?你怎么回答的?” “实话实说啊。”严谨淡淡地回答,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,“我告诉他们,我不仅精通人体解剖,而且在特种部队时,枪下亡魂无数。” 冯卫星惊得张大了嘴:“你疯了?怎么这么说话?” 严谨答得干脆:“因为我没有杀人!” “不管怎么说,大伟绝对跟这事没关系。” “既然没关系,你那么心虚让他跑什么?” 冯卫星叹口气:“严子啊,他可跟你不一样。你是有背景的人,进去谁也不敢对你胡来。大伟进去可就不一定了。我是怕他进到里面吃不了苦,万一胡说八道,把以前的事都抖出来,你哥我这十几年的苦就白吃了。” “你放心,他进去有我罩着,多余的话我一句都不会让他多说。我现在要的,是他跟我走一趟。” “这事是哥哥对不住你。可大伟现在在哪儿,我真不知道。” 严谨脸上现出不耐烦的神色,突然出手,两根手指像老虎钳一样捏住他的咽喉:“我这手下一使劲,压迫到迷走神经,心脏停跳,到时候法医都验不出死因。你可想好再说话!” 冯卫星干巴巴地想咽口唾沫,可喉咙发紧咽不下去,噎得他一抻脖子:“严子,你弄死我也是这答案。我给了他两百万和一张机票,让他去广东暂避,可他根本就没坐那趟航班,不知道跑哪儿去了。从春节前到现在,他已经两个月没跟我联系了。” 严谨盯着他,冯卫星的无奈像是真的,并无说谎的征兆,他缓缓放开手,“那你为什么也躲起来?你在躲谁?” “‘小美人’。” “你俩不是一直在合作吗?” “做生意,总免不了谈崩的时候。” 严谨定定地望着冯卫星。粼粼的波光映在冯卫星的脸上,跳动的光影把那张脸渲染成了一张沟壑起伏的面具。仿佛望见撒旦突然睁开的双眼,他一下子清醒了。 从前天晚上到二十分钟前,他一直在盼着两人见面的这一刻,以为只要见到冯卫星,就能找到刘伟,就能洗清自己杀人的嫌疑。到这会儿他才彻底明白了。原来,一直都是他判断错误。 严谨垂下手臂,只觉满嘴发苦,不知是否方才那支烟的原因,他心怀希望而来,此刻却满腔失望。 他苦笑了一下,站起来向门口走去。 冯卫星却在背后问:“你……下一步打算去哪儿?哥在几个国家都有兄弟,要人要钱都一句话的事。” “我哪儿也不去。” “那你……” “去公安局,自首。“ “兄弟你真的疯了?你这么回去他们还不往死里整你?” 严谨脚步未停:“爱谁谁吧。” “小十三!”冯卫星在背后喊了一声他十几年前的绰号,严谨恍惚一下,双脚顿时钉在当地。这一声喊,仿佛穿透了岁月,他听到耳朵深处呼呼的风声,那是藏在枝叶间等待目标出现时,耳边绵延不绝的松涛林海的声音。他慢慢地转过身。 冯卫星远远地看着他:“十三,对不起。” 严谨宽谅地笑笑,拉开了大门,并不揭露他那言不由衷的道歉。 “你得找个人看住你那家‘三分之一’,你那店的经理可不怎么可靠。‘小美人’看上的东西,不会轻易放手的。” 严谨脚步没停下,可是对冯卫星说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。 那辆旧本田还在离别墅不远的地方等他。严谨一上车就对司机说:“问问‘三分之一’是怎么回事?” 司机拨手机,电话通了,他随即切换成免提通话,扬声器里传出店经理的声音。听着两个人的对话,严谨的脸色越听越阴沉。原来十几天之前,天津一家挺有影响力的晚报登了一篇新闻,晚报记者以服务生身份卧底‘三分之一’半个月,揭开了天津一个最大的男性色情交易场所的秘密。随后本地电视台跟进,连续三天的追踪报道,搞得“三分之一”被公安局和税务局联合查封。最终虽因查无实据,缴纳一笔罚款之后得以重新开张,但生意却一落千丈,曾经门庭若市的著名海鲜餐厅,如今门可罗雀。 严谨只是听着,一直没有作声。司机挂了电话,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,见他脸色沉得如能滴下水一般,便小心翼翼道:“要不,我明天跑一趟天津?” 严谨这才摇摇头:“有人成心捣乱,想趁着我不能管事的时候把“三分之一”挖走,你去了也没用。” “那……那怎么办?” 涉及‘三分之一’的命运,严谨的脸上现出真实的焦虑。在京城餐饮行业,不少人都知道严谨名下拥有京津地区四家有名的餐厅,但他对餐厅的日常经营管理并不怎么上心,基本上都交给了餐厅经理去打理。他的座右铭是:让专业的人专心去做专业的事。所以其他三家,包括“有间咖啡厅”,一两个月他才会偶尔出现一趟。只有“三分之一”,若无特殊客人光顾,他每星期至少定期巡查一次。旁人不解,只知他甚为看重“三分之一”的生意,唯有身边几个最贴心的人,才知道“三分之一”对于他的意义。 严谨凝望着窗外的夜色,高速两侧的路灯,时明时暗地映进他的眼睛,经过汽车的车灯间或照亮他的脸,随即那光便会消失,阴影重新回到他脸上。他沉默了许久,最终简短地回答:“我来处理。” 店堂里那具老式的座钟,早已敲过了十二响。季晓鸥坐在电脑前不停刷新着网页。虽然昨晚一夜无眠,以至于整个白天身体都酸软无力,但此刻她还是了无睡意。 严谨从看守所逃出的消息,自下午对社会公开以后,网上的言论就如炸了窝一般,尤其是“湛羽之父”的微博,于16:34分贴出一条十分简单的文字,就七个字:“究竟是逃还是放?”等季晓鸥晚上八点左右看到这条微博时,该微博的评论已经高达三万条,转发量更是恐怖,已超过六位数字。她大致翻了翻评论和转发,和其他类似事件一样,评论的内容逃不出几种类型:骂政府的、骂体制的、骂警察的、然后,骂严谨的,骂严家老老少少的。 满屏的谩骂和诅咒,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小的炸弹,轰炸着她的眼球。季晓鸥按着心口,那个地方像压着一块千斤巨石,令她难以呼吸。从湛羽案曝光,无论是网民还是严家和湛家的人,在这件事里都有自己鲜明的立场,恐怕没有人像她一样左右为难,无论偏向哪一边都会觉得对不起另一边。她关了电脑上床睡觉去,谁知躺下无眠的感觉更是难受,心脏跳得又快又重,她两手冰凉地互握着,在黑暗里睁大眼睛等待着什么。起初她没有弄明白自己究竟在等什么,及至终于想明白了,她霍地坐了起来。 她竟在潜意识中相信严谨还会回来,所以她在等着他出现。 喧闹了一天的小区,和进入梦乡中的人们一起,沉入了最深的静寂,只有门外马路上偶尔一辆车经过,暂时打破这午夜的寂静。 季晓鸥将脸埋在膝盖中,试图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。她维持着这个姿势,直到听到一声清脆的“啪嗒”。声音如此清晰,仿佛是从她的耳膜深处传出来一样。她受惊似的仰起脸,周围仍然一室黑暗,并无一丝异常。 她想躺下去,身体却不听使唤,仿佛体内另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操纵着她的手臂,一把拉开了窗帘。 刮了一天的黄风,刮得室外的温度一天内降了十度,却送来一个晴朗的夜空。透过那小小的北窗看出去,窗外深邃的晴空仿佛成了一口井,窗台上方挂着两盆茂盛的吊兰,藤蔓盘绕,织成了一张绿色的网。她拨开这层网,便看见窗外五六米远的地方,站着一个人。安静的黑色的剪影,有一点儿红色的火光忽明忽灭。 像被人迎面捶了一拳,季晓鸥对自己的眼泪毫无预感。她不敢想象严谨真的还能再次出现在眼前,泪水突然就流出来了。她胡乱抓起一件大衣披在睡衣上开门跑出去,一路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,生怕眼泪会在他面前失控一样地崩泻。 严谨站在窗外的时候,一直没有看见屋里有灯光,他以为季晓鸥已经回家了。满心的失落化作唇边被吹得七零八落的青烟。听到脚步声他猛地回头,竟意外看到季晓鸥在视野中出现,并且朝着他跑过来。他手里的烟在惊愕中落了地。 季晓鸥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,两人静静地对望了一会儿,她突然纵身扑进他的怀里。严谨仿佛被吓住了,迟疑半天,才张开手臂试探着轻轻搂住她。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激动,她的身体不停在发抖,牙齿咯咯作响。那声音让严谨心疼,他情不自禁收紧了双臂。季晓鸥明显瘦了,原来就纤细的腰身,愈加不盈一握,那种几个月来已经陌生的温热柔软的感受,令他的眼眶开始酸胀,但他依然保持着对周围环境的警惕,俯首低声道:“我们进去再说。” 两人的眼睛此刻相距不到十厘米的距离,严谨瞬间看清了她脸上的泪水。他愣了一下,一弯腰,居然将她一把横抱起来。 在双脚离地的瞬间,季晓鸥有片刻的错觉,仿佛过去两个月发生的一切,都是一场噩梦,她睁开眼睛,时光依旧驻留在年初的那场大雪中。 严谨将她抱进房间放在床上,拉过被子遮住她裸露的小腿。季晓鸥依然拢着双肩不停地发抖。他轻轻掰开她的手臂,拉开羽绒服的拉链,把她冻得冰凉的双手焐进自己怀里。 季晓鸥一直低着头,严谨看不见她的脸,只能看见一颗又一颗硕大的水珠砸在被子上,又悄无声息地洇进去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他伸出手,想替她抹抹眼泪,冷不防她抓住他的手,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手心。 严谨感受到手心的濡湿,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从一个深深的洞里传出来:“要是……这些事……这些事都没有发生过……没有发生过该多好……” 严谨看着她,却意外地笑了:“说什么傻话呢?你看看我,我从来就不做梦。不管发生了什么事,都得老老实实去面对是不是?” 季晓鸥所有的小动作一下静止了。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放开严谨的双手,左右开弓抹去眼泪,再抬起头,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镇静。要到这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披头散发形象不佳。掀开被子下了床,睡裙的下摆只能遮到大腿的中部,她两条光溜溜的长腿便肆无忌惮地裸露在严谨的眼前。 严谨的眼睛一下便挪不开了。他笑嘻嘻地说:“在看守所两个月,眼睛里看见的都是男的,我怀疑那里面连耗子都是公的,你穿成这样在我眼前晃,不是逼我犯错误吗?” 季晓鸥原本还有点儿害羞,让他如此一说,反而坦然了,拿起一身运动服大大方方光着两条腿从他面前走过。在卫生间里,她就着冷水洗了个脸,十指如飞理顺长发编成辫子。等她穿好衣服再走出来,脸上虽然没有任何化妆品,却是粉白粉白的娇艳,如盛极绽放的桃花,让严谨有片刻失神。 她坐在严谨身边,握起他的左手,将那手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:“你找到要找的人了?” 严谨没有立即回答,反而用可以活动的右手取出一盒烟,叼起一根问道:“可以吗?” 季晓鸥一直很讨厌人抽烟,即使她喜欢看严谨抽烟的样子,那也仅限于室外。室内一旦有人抽烟,尤其是她这个到处都是棉织物的美容店,臭烟油的味道恐怕半个月都不会散掉。但她扭头看了看严谨,他的脸上居然罕见地出现烦恼的痕迹。两人对视片刻,方才那个问题的答案她已了然在心。 她从他手里接过打火机,按着了送到他眼前,让他就着她的手点着烟,看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,又慢慢地吐出来,才问道:“那……那你还回去吗?” “回哪儿?” “看守所。” “回,当然回。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