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令相思寄杜蘅(十一)-《问棺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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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她叹一口气,有些抱歉地自阿罗身上起来,身上的旗袍散了一半,撩人地耷拉着,她只在外头披了一件小衣,半点挡不住春光。她脚步虚浮地走到桌边坐下,斜倚着身段靠在上头,不晓得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想了一会子,她又将身子正回来一些,从前若是这样歪歪斜斜的,那必定要被师父骂拎不起骨头,师父将她当花儿一样养着,总是盼望她长得极中正,可她挺直一会子,四肢百骸又发酸,令她控制不住地复瘫软下去。

    阿罗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,也将她勉力挣扎的小动作尽收眼底,她敏锐地察觉到了阿音的难过、恐惧,还有一点不甘心。

    她翕动鼻翼,低头走过去,宽大的睡袍搭在细瘦的肩膀上,光裸着白皙的小腿和双脚。

    阿音的背部一颤,听见阿罗悄无声息地走过来,裙摆碰了碰她的背部,随即面朝她坐到了桌子上。

    阿音的视线里又满满当当全是阿罗,是她玉雕似的小腿,真丝包裹的腰腹,和行动间半露的前胸。那该是一具十分有诱惑力的身体,并且是一具清白无瑕的身体,她从前从未起过染指的心思,她一直以为,同阿罗只是医患求药的关系,可方才她觉得有些动摇了。

    动摇来自于她心底的软弱,急切地想要占有一样什么,来证明她还好端端地活着。

    阿罗定定望着她,伸手抚了抚方才被她捏痛的下颌,将阿音的脸颊引领到匍匐的裙边,指端自她颈部的发丝间穿过去,轻轻按住她的脑后,像安抚一个方寸大乱的孩童。

    阿罗的手是一把被水涤荡过的温柔,自阿音头皮发麻的惊惧里生发,划过她长长的头发,好似捋顺了她人生中打了死结的苦难。而后阿罗注视着她,对她缓慢地,郑重地敞开了从未被人涉足的领域。

    阿音受蛊惑一样靠过去。

    阿罗从未被人如此暧昧地侵犯过,她将头后仰出月光一样的弧度,反撑着的胳膊隐隐打颤,未几又忍不住捧住阿音的脸,在上头来来回回地摩挲,最后她急促而细微地叫她:“阿音,阿音。”

    在阿罗的羞涩里,阿音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动听。

    潮水将礁石一锤定音似的一拍,又拖拖拉拉地褪去,阿罗缓着起伏的胸腔,手仍旧放在阿音的下巴上。

    阿音将脸一偏,靠在她大腿一侧,眼神似被碾碎了。她方才没用手,舍不得,不大敢,也配不上。

    她在阿罗的倾身相待中平静了些,她对她低语:“阿罗,我害怕。”

    她极少叫她阿罗,好像也极少不加矫饰地自称“我”。

    她白日里轻而易举地答应了李十一要找白矖神像的提议,可唯有她自己知道,她从前放弃,并不完全因为希望渺茫,而是因为,她在泥潭久了,根本不想回到岸上。

    待螣蛇精元的作用退却,她该怎样面对一片狼藉的自己呢?

    她能将“伺候”旁人的回忆剥离干净,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么?

    她怕那个体面而骄傲的阿音回来,对她说——你真叫我想吐。

    那她该怎么办呢?

    阿罗的手顿了顿,将阿音散落的碎发挽到她耳后,她明白了阿音为什么方才想要她一回,她害怕明日过后不再有如此贪欢的机会。她也明白,阿音突如其来的示弱,根源里生出了一些难以掩藏的情愫。

    她开始依赖她,开始靠近她,也开始对她敞开心扉。

    阿罗的心又暖又涨,又痛又缠绵,她抚摸着阿音的背,将她的惊惧和颤栗收入掌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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