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章 逃脱-《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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铁哥眯眼瞧了一会儿彭野,说:“我就该看出来你不是游客。”
彭野没有笑意地笑了笑,拿下巴指指那服务员,道:“听他说话的口气,你和万哥不是一路。奉劝你别蹚这浑水。我没三万块给你,但一定要带走相机。”
铁哥道:“你这相机里头有值钱的东西?要这东西的万哥是谁?”
彭野道:“盗猎的。”
铁哥稍稍一愣,“你又是谁?”
“南杰保护站三队队长。”
铁哥说:“兄弟,我不为难你,放你走,那万哥过来我还能说你们没来过。但这相机你必须得留下。有钱不赚,那是浑蛋。”
彭野不和他废话,握紧程迦的手大步朝门外走。
“你这就不客气啊。”铁哥眼神示意,手下的黑背心男人冲上前去抓程迦的肩膀,手还没落上,彭野拦住他的手掌,反手一拧,黑背心龇牙咧嘴,瞬间扭着手臂跪倒在地。
另一文身男见状,出拳冲过来。
彭野于是下了狠手,咔嚓一声,把黑背心的胳膊拧脱臼了。
彭野一手把程迦扯过来护进怀里,转身一个回旋踢,扫到文身男太阳穴上,文身男轰隆撞向餐桌,涮羊肉火锅盆翘起来泼他一脸。
文身男哇哇叫着倒去桌子底下。桌子翻了,满桌剩菜杯盘滑下去砸得粉碎,盖他一身。
铁哥黑了脸,亲自上前和彭野打。
另一肌肉男瞅准时机,拽住程迦的衣领把她从彭野身边拎过去,劈手就夺她的相机。
程迦抓起桌子上的白酒瓶子用力砸向他脑袋,瓶子破开,玻璃四溅。肌肉男丝毫不受影响,轻蔑地咧嘴笑,突然奋力一巴掌打向程迦。
程迦手中破开的酒瓶扎向肌肉男的脸。后者扬起的巴掌还没落下,就捂住脸上的玻璃瓶子惨叫。
铁哥和彭野很快分出高下,铁哥虽然非常健壮,身材像练健美的,但打架没有章法,格斗不如彭野,身高腿长比不过,也没彭野灵活。
他空会使蛮力,却近不了彭野的身。
他越打越怒,抱起木椅子砸,彭野一出腿便把他踢飞。
铁哥发怒狂吼,手上肌肉暴起,一拳打过来。彭野握住他的手腕一扯,带动铁哥往前一扑,彭野另一手手肘抵住他后颈椎往墙上一摁,铁哥的胖脸压瘪在墙上。
程迦听到外边车辆的声音,跑到窗前一看,不远处,吉普车车灯贯穿黑夜。
“他们来了!”
程迦转身把房里的铁屏风推倒,彭野把铁哥提起来,一脚踹向屏风。
屏风砸向铁哥。
程迦敏捷地跳过满地的玻璃木屑、剩菜和人,跑向彭野,她抓住他伸过来的手,和他一起跑出去。
男服务员捂着脑袋蹲在门边不敢吭声。
彭野单手把他拎起来,他抱着头贴在墙上哆嗦,彭野从他口袋里搜出一样东西,拔脚就走。
两人飞速地走到楼梯口,听见楼下一群人进门,这么下去会迎面撞上。
程迦抱紧相机,问:“上楼顶吗?”
“不上。”彭野拉着程迦往回跑,到走廊尽头,他推开油腻腻的蓝玻璃,还没开口说什么,程迦就抓着窗户框往窗台上爬。
彭野不知怎么的,在紧张逃生的间隙里,竟笑了一下。
他弯腰握住她的腿根,把她托上来,程迦顺利翻到户外,窗外一片漆黑。
程迦顺着防盗网往下爬,彭野一跃跳上窗台,回头看了一眼为首的人,记住了样貌。
万哥他们已冲上楼梯间,上了走廊。
两三米高的防盗网,彭野手脚并用两秒钟速降到地面,喊:“程迦。”
程迦才爬了一米,也不管了,松开手就往地面上跳,被彭野稳稳接住。
彭野把她护在身前,往饭馆院子后边跑。
砰的一声枪响,万哥的人赶到窗边,朝黑夜里开了一枪。
程迦抖了一下,问:“你没事吧。”
“没事。”
程迦问:“带枪了吧?”
彭野说:“带了。”
但只有两枚子弹。
彭野压低程迦的身子,匍匐到牛棚边,看一眼院子后门,插着门闩,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视线范围内。从这儿走要开门闩,会瞬间成为靶子。
身后的人一溜串全爬下防盗网,铁栏哗啦啦地响。
后院漆黑一片。有人打了手电筒照,草棚、谷仓、农具,什么都有。
彭野和程迦躲在堆稻草的木板车后。
彭野拔出枪,开枪会暴露行踪,他示意程迦往牛棚左侧的草垛子那边走。程迦压低身子溜过去。
待她安全转移,彭野瞄准手电筒的灯光。
砰的一声枪响,彭野瞬间冲进左侧的草垛。
手电筒光在空中旋转坠地,数发子弹打向牛棚。
有人惨叫:“我的手!我的手!”
彭野溜到程迦身边,下巴扬了扬,指向一旁的打谷机。程迦立刻明白,迅速爬上打谷机,翻上院墙,看彭野。她伸手拉他,他摇头表示不用,两三下跳上打谷机。
院中央的人不敢开手电筒,骂骂咧咧朝牛棚射击。黑暗中,有个声音怒吼:“该死的别给老子浪费子弹!”
枪声停止,院子里瞬间安静。
没有枪声掩护,彭野抱住程迦跳下高高的墙壁,位置暴露。
喊声枪声追了过来。
彭野拉上程迦绕小路往外跑,一直跑到饭馆正门旁的小巷子里。马路上安安静静,隐约几个灰蒙蒙的石头屋子,像死亡之城。
彭野带程迦跑去对面的巷子,藏进黑暗的阴影里。那里停了辆摩托车。
程迦问:“这谁的?”
彭野拿出钥匙串,说:“饭馆那服务员的。”
程迦道:“好,我们快走。”
彭野道:“这条巷子走到底,是我们白天停车的地方。”
程迦意识到了,抬头。月光洒在他俊朗的脸上,清清凉凉。
“你什么意思?”
彭野把越野车钥匙塞进她手心,说:“拖着你束手束脚,我们分头走。你开车去班戈村长的村子,在溪边猎户的木屋里等我。”
程迦有一秒钟没吭声。
他的黑眼睛在夜里又亮又冷,说:“我们在那儿会合。”
程迦道:“那你呢?”
彭野说:“我引开他们。”
程迦张了张口。
不远处又响起枪声,人声渐渐靠近。
程迦要说什么,彭野把头盔拿下来套在她头上,一瞬间,外边的声音变得模糊。
他捧着她的头盔,弯下腰,目光与她齐平,他叮嘱道:“程迦,这一路保护自己,和我在猎户的木屋里会合,你做得到吗?”
程迦点头,说:“做得到。”
“好姑娘。”他摸了摸她的头盔,拿出一把匕首放在她手里。
因他俯着身,他的脸隐匿在墙角的阴暗里,看不太清。
程迦轻轻抖了一下,“给我这个干什么?”
“保护自己。”
“那你呢?”
“我不是他们的目标。”
他这话一点都不让人信服。
但程迦什么也没说,听他的安排,收好了东西,说:“我等你。你要回来。”
彭野嗯了一声。
“我走了。”她转身,头也不回地跑进漆黑的小巷。
程迦一直没回头,走了没多久,就听见摩托车发动且呼啸远去的噪声,有人的喊叫和追赶声,枪声也追之远去。
她走得越远,世界越安静。只有鞋子踩在沙地上的声响,隔着头盔听不太清。
沙漠之村的夜晚空旷安静,月光洒下来,她在死寂的荒村里疾走,头盔里自己的呼吸声格外清楚。
她很快走到白天停车的地方。
四周很安静,因为彭野引着那帮人远离了这块区域。
她坐上车,立刻发动,却发现后边有辆停靠的车如鬼魅般跟随过来,夜太黑,看不见里边的人影。
程迦猛打方向盘,大踩油门飞驰而去。
出了村子,月光如水银,洒满银色的沙漠,程迦的车疾速飞奔,沙尘飞扬,身后的车紧追不舍。
十几分钟,后边的车死咬着她不放。
车速太快,越野车在沙地上疯狂颠簸,程迦的心却异常冷静。她并不急于甩开身后的车,而是等待着。
她很快来到白天经过的一处拐弯很多的沙地。
程迦看准了时机,路经一个弯度最大的拐弯处,她突然减速拉近和后方车辆的距离,快要撞上时又瞬间加速,她一手猛打方向盘,一手飞快转换手动档,一个飘移,后轮卷起漫天黄沙,飞扑到对方的挡风玻璃上。
距离太近,沙尘躲不过去。
后边的车来不及转弯,也看不清视线,笔直地冲进沙丘,陷进去出不来了。
后视镜里,尘土飞天。
程迦的车顺利地转过急转弯,惯性作用下滑出一片沙土,很快又稳回路线。
程迦冷笑一声,扬长而去。
身后的车再也没追上来,只剩月光下银色的沙漠像起伏的海洋。
程迦没有放慢速度,一路疾驰。
一个多小时后,她回到白天到过的地方,照例把彭野的车停在沙丘后,就着月光步行翻过沙丘,回到溪边的小木屋。
屋里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,床上铺着稻草。没有灯,外边的月光洒进来。
程迦摘下摩托车头盔,盘腿坐到桌子上,点了根烟。
夜里,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。
她抽完一支,下意识再摸一支,却发现没了。
她抿紧嘴唇等待。
夜晚变得极其安静而漫长。她有几次抱着手走出去,走到高高的沙丘上眺望沙漠,只有白月光和无尽的银沙,没有车灯,也没有摩托车的声响。
后来她不等了,回到木屋里,抱着头盔坐在铺满枯草的床上,靠着墙壁静坐。
月光从床头走到床尾。不知过了多久,她迷迷糊糊地趴在头盔上睡着了。
某一瞬,外边忽然传来窸窣的脚步声,极轻。
但程迦瞬间睁开眼,侧耳,没有摩托车的声音。
难道那辆车追上来发现了她停车的位置?
程迦放下头盔,缓慢无声地潜下床,握紧手里的匕首。她沿着木板墙壁溜到门后,眼里闪着冷光。
外边的人拧开门,程迦举起匕首刺过去。
手腕被来人紧紧箍住,一秒钟卸了匕首。
他力道极大,攥着她的腕把人往怀里一带,另一手伸到她后脑勺握紧她的头发,带着急促的呼吸低声说:“程迦,是我。”
程迦被他抓住,用力一扯,人不由自主扑进他怀里,是她熟悉的身体和气息。她到了这一刻才开始发抖。
他呼吸很沉,胸口剧烈起伏,“程迦,是我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
冷静和理智在这瞬间崩塌,担忧和焦虑在这瞬间爆发。
他把她摁在墙上,死死扣着她的脑袋,吻得激烈,冲动,近乎发泄。
到了这一刻,她才扭过酸软的身体,仰头看他,“你没受伤吧?”
彭野没来得及答,她又笑了,“看你刚才的表现,应该没有。”
彭野捏住她的下巴,摇了摇,“受了伤也能照样。”他又解释,“他们枪法不准。”
他把她拉近一点靠在怀里,月光洒在两人脸上。彭野捡开隔在两人间的杂草,说:“我在路上看到车辙,你回来时被人追了?”
“嗯,”程迦说,“但被我甩了。”
彭野轻声笑了笑,“我就该知道你有办法。”
“你们或许看不出来,但我以前混过赛车圈。”
彭野看了她一会儿,问:“刺激吗?”
“刺激。”程迦说,“但都比不过今晚。”
彭野笑道:“今晚哪部分?”
程迦反问:“你说呢?”
月光下,她的脸白得跟珍珠似的,彭野看她半晌,别过脸去,“你白得都晃我眼了。”
程迦把相机拿过来,说:“看看照片吧。”
程迦打开相机就看到了林丽的照片。她跳过去,说:“也不知林丽躲到哪儿去了。”
彭野没什么兴趣,懒散地说:“不知道。”
正说着,程迦看到了那天早上和石头、十六、尼玛还有彭野一起在灶屋照的相,没有技术可言,她却很喜欢。
她多看了几秒钟,才翻过去。
她翻出那天在客栈屋顶上拍的照片,一张张看,并没有找到可疑人物。
程迦道:“难道不是在客栈屋顶上照的?”
她一张张前后翻了,还是没有收获。
这下两人都有些沉默,黑狐的人来找相机,一定是因为里边有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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