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这可远远不够。” 慕临风飒沓如流星,白袍拂动,手掌贴在了火焰冲天的炉鼎之上。 “咔,咔,咔咔,咔嚓。” 细碎触耳的声音响起。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破裂。 再看去——! 慕临风的身上出现了诸多的血线。 这些犹如布偶斩碎又重新被缝合的血线,触目惊心。 沿着慕临风的皮肤冲去。 至锁骨,往上蔓延。 从脖颈,而后满面。 他脸上的血线交割和卫袖袖的惨白如纸恰似天地尽头的两个极端。 “卫兄,你我既是异姓手足,这等时候,自不会作壁上观。” 言罢,无尽的血鬼之气,源源不断地充入炉鼎之中。 那些粉碎蒸发掉的满锈宝剑,竟抽丝剥茧般,一点一点地汇聚成形,有了个大概轮廓了。 卫袖袖眸光颤动着,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,以及慕临风那一张独属于血鬼烙印的脸庞,即便鲜红刺目,却扬起了璀璨灿烂的笑容,好似幼年躺在山坡上看见的那一颗星辰,格外的明亮,犹如流光。 “这炉鼎所缺之物,属实有些多了。” 慕臣海大马金刀走来,龙行虎步,一身魁梧腱子肉,雄赳赳气昂昂的一看就是出自于武将世家。 韩洵正想说血鬼之气无需太多。 这一家子的血鬼族人,别用血鬼之气把卫袖袖的炉鼎给震塌了。 思及此,韩洵眼神一亮,恰对应脑海当中的灵光一闪。 他就说曙光侯怎会非但不去阻止卫袖袖的极端,还特地助长。 看来,这慕、叶两府,是打算以关怀的形式弄坏卫袖袖的炉鼎。 这样一来,卫袖袖的炉鼎破坏,就不得不暂止了。 然而,让他惊诧的是,慕臣海竟不是朝炉鼎灌溉血鬼之气。 慕臣海手掌氤氲着微弱的金色光华。 远远看去,好似令人流连忘返,云牵雾绕的崇山峻岭。 光华下头,淡蓝的烟雾氤氲。 犹如山下海。 “这是我的武将星,一点小心意,还请笑纳。” 慕臣海说得板板正正,面无表情。 极其严肃的一张脸,因常年不苟言笑,导致旁人看了觉得有些凶。 像一头注视着猎物的雄狮,随时会露出凶狠的獠牙。 武将星? 又名武道之心。 在场众人,面面相觑,无不是一惊。 此将星多半出自于武将,而且是非常纯粹的武将才有。 意味着心灵的纯净。 武将最难的,就是纯净。 生杀予夺,驰骋沙场,沐血而生的人如何保持所谓的纯净呢? 慕臣海最难的在于,从前的他不仅驰骋沙场,而今更是沦为了血鬼。 把灵魂贩卖给血鬼的人,想要武将星的纯净,何其之难,常人根本不敢去想的! 卫袖袖身为远征大帅的儿子,更清楚其中来之不易的难和珍贵。 “这不行!” 卫袖袖赶忙摇头,放下了髓骨笔,急切阻拦慕臣海。 “武道之心何其宝贵,于臣海兄而言,在日后更是一种保障。” 血鬼人族受人非议,并不是正道。 落于那些正统之人的眼中,宛如下九流般不入眼的存在。 若是将武将星取出,便如勋章般,能够说服普罗大众,为自己讨个说法,关键时刻亦有妙用。 “日后之事不足多言,眼前唯远征大帅和夏女帝最为贵重。” 慕臣海执拗,“武将星若能为卫老功德多出一份力,也不枉费慕某悟得此星。物有所值才算珍贵,否则与束之高阁有何诧异?” 金色山脉,被慕臣海置放于鬼画符般的画轴之上。 “看来,比起炉鼎,这武将星更适合为卫公子的画作添上点睛一笔。” 慕臣海文绉绉的讲话,倒是让两位兄弟不大适应了,须知素日一贯是个五大三粗的主儿。 武将星的金色山脉犹如画上的一笔,直接映在了卫袖袖乱七八糟的画上了。 给那五彩斑斓的黑,添上了无法忽视的重踩。 似日照金山。 犹霞光万道。 仿佛还能听见海水流动的声音。 以及那习习海风。 竟让这灵柩四周的阴恻恻气息少上了许多。 失去武将星的慕臣海面色白了几分。 卫袖袖红着眼睛看过去,泪水模糊了自己的眸子,亦模糊了慕臣海的面庞。 他愿粉身碎骨,但他不愿其他人有所受伤。 他想—— 他大抵知道父亲生前对这人间的不舍了。 身边环聚着共同生死镇守信仰的战友,又是何等的荣幸之事。 泪水流淌下来。 慕惊云走到了灵柩旁,站在秦怀鼎的对面,伸手扶棺。 “夺远征大帅之功德,先夺惊云之躯。” 男子儒雅沉稳,说话时并未高声暴喝,有着海纳百川的平静。 卫袖袖泪流满面,感动不已地看了过去。 咽喉胀痛到犹如被刀刃割裂,生疼得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了。 夜墨寒、叶无邪,则分别在后两个方位扶棺。 同时,两股气力,直奔大夏,亦守夏女帝。 “善哉人间,不该为十九炼狱。” “佛渡众生,愿渡苦厄,不渡贪心作恶人。” 慕老夫人转动着佛珠。 纯金的经文带来古老的神秘,环慕老夫人而动。 她闭上眼睛嘴唇翕动,诵读着佛经。 佛经环绕远征大帅的灵柩,好似金色的披风,有着温和的风。 慕山河召来血族小鬼,犹如万马千军。 低声一喝! 这些小鬼瞬间连在了一起,形成天罗地网,覆盖了棺木。 “远征大帅,一路走好,当安宁九泉,魂归往生之路。” 老伯公慕山河低声道。 太夫人拄着拐杖,拐杖点地,竟然凝结了一圈光阵。 以灵堂地面为中心,血红色的光阵朝周围清晰地荡漾开来。 血腥诡谲和神圣的融合,光阵之中星图转动,月光染金,绚烂于将士们的视野,开出了璀璨的花儿。 沐凤鸣扭动着脖颈发出骨骼摩擦之声。 她抽出了血色的刀,身如霹雳弦惊而迸出,电光火石间留下道道残影在半空,披风掀起带过的弧度都像是剑的锋芒蕴藏着无限的杀气,出现在半空之时,红发扬起,墨黑的瞳孔在刹那间犹如天雷震动般,变作了血红色。 血眸捕捉到了蚕食亡灵的无形小鬼。 她一脚踹了过去,将直奔灵柩的小鬼踹到了半空。 小鬼并未凝聚出实质,肉眼凡胎且都看不清。 只依稀可见,诡异的暗红之雾流动,符箓的光泽在闪烁。 弹指间,沐凤鸣身影如锋,快到极致,瞬闪到了半空中的小鬼上头。 她双手握着血色的刀刃,从天灵盖开始将小鬼给贯穿,并且不断地往下滑动。 “砰!” 直到!! 穿过小鬼的刀刃连带着沐凤鸣一道下滑到了平地。 刀尖穿插进固若金汤的地面。 裂痕沿着血色刀刃朝大地四周蔓延而去。 不仅蔓延到了远征大帅的灵柩下方。 还囊括了太夫人所布下的地面光阵。 沐凤鸣则双手握刀,单膝跪地,披风摇曳,她半垂着眼皮看过去。 被血族之刀所横穿的小鬼,终于显出了原型。 刀下挣扎的,是一条鲜少见过的鱼,因这鱼的嘴是鸟喙,身体两侧如鸟鹊开出十翼,鳞在羽周,生出了火焰的光。 与其说是“小鬼”,落入将士们的眼里,倒像是不伦不类的走兽。 从未见过此等走兽,史书亦无记载,众人只当是小鬼的特殊形态。 “喳,喳喳。” 喜鹊的叫声响起,出现在这鸟喙鹊翅鱼身的飞禽之上,略显诡异。 配上刀插血窟窿和火光斑驳的画面,愈发显得诡异,叫人不由倒抽冷气,脊背都生出了一股直奔头盖骨的寒气,令人毛骨悚然。 “此乃,何物……” 蓝老紧皱着眉头,对陌生的飞禽小鬼,生出了恐惧之意。 楚月蓦地怔住,脑海闪过《山海经》! 段三斩眸色幽幽,负手而立。 她见过此物。 记录在一本禁书之上。 那本禁书,是神留下的宝物。 世上之人不识此飞禽,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。 “此乃西西之鱼,非寻常小鬼。” 楚月一语道破,挽回士气,凝视了西西鱼好一会儿,冷笑了一声道:“更说准确一点,是符箓所化,并非真实走兽。此鱼擅长御火,水即可破。” “袖袖——!!” “……” “来了!” 卫袖袖两眼一亮,执髓骨笔,从画轴之上扫过慕臣海烙印上的武将星。 金色峻峰下。 蓝的海洋浪涛。 涨潮之时,一笔横扫。 海水从画中来,冲向了沐凤鸣的刀下鱼。 鱼在刀中挣扎,火焰越来越浓烈。 炽热浓烈到了最高的程度,便逐渐地弱化,直到被彻底地熄灭。 武将星的海水覆灭了鱼的火。 死鱼扑腾挣扎了几下,便成了一张符箓。 沐凤鸣歪头挑眉,剑扫符箓,丢给了楚月。 楚月双指夹住了符箓。 符箓之上,红色的线勾勒出了鱼的模样。 “符箓由人画,舍不得将真正的鱼送出,只用些符箓来蚕食旁人的功德,好算计。” 双指之下,雷火焚起,将符箓烧为了灰烬。 不枉费她在大炎城无上殿得到的雷和火。 嘴里还在念叨—— “御火,五行既属火,而今被水覆灭,则忌火。” “火,可焚之。” “此符箓,生于火,而亡于火,不枉费辛苦一场,万里迢迢也要奔赴我海神大地了。” 段三斩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楚月。 第七队长周云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。 这鱼他是有所知的,但叶楚月,一介凡人王是怎么知道的? 此时,诸天殿的梵音台,贴在蒲团之上远征大帅额角的红鱼符箓,瞬间湿透又被强火烧得殆尽,围绕远征大帅和夏女帝的血衣僧人们,猛地震颤,怒目圆瞪,充斥着惊诧之色。 符箓的毁坏,形成了回旋的风暴,冲开了围聚在此的贵人们。 唯有黑纱裹目的少年,盘膝而坐,纹丝不动,只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,似有所惑。 “《山海鱼箓》竟被破了。” “有意思。” “……” 少年鲜红菲薄的唇角,勾起了饶有兴味的笑。 僧人们口溢鲜血,疑惑不解。 贵人们闪过了慌色。 “卫九洲的功德,竟被守住了?” “海神大地到底有何能人异士,竟能毁掉梵音台的《山海鱼箓》,这可是神族留下来的好东西。” 少年闻言,缓声道:“一张鱼箓,不过小试牛刀,纵有几分本事,也是孤木难支,孤掌难鸣罢了。” “中界的能人,可毁一张鱼箓。” “那若是……” “成千上万张呢?” 少年露出了笑。 两侧尖锐的虎牙,像是会吸血。 霎时,成千上万张的《山海符箓》,喷发而出,随着风环绕。 僧人们诵读经文,梵音绕耳。 张张不同的符箓将远征大帅和夏女帝的轮廓阴影给贴得密不透风了,每一张符箓上方都用红线勾勒出了不同的古怪的飞禽走兽,死死地贴合在蒲团之上的两位,如跗骨之蛆不依不饶,不仅要隔着千万里去钻进对方的尸体,还要蚕食两位的亡灵,窃取掉二人生前的功德! 四方的贵人、修行者们显然对那少年十分敬重,不敢轻易得罪,就算看上一眼,都是敬畏的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