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三章-《未得灿烂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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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荆惟低着头扒了两口饭,半天后,还是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说完荆惟的事,荆在行就没有再主动开口,只有宋忆南说到什么时候,他才会搭个话,聊几句。荆璨能听出在宋忆南一直在将话题往他身上引,但荆在行却一点都不给面子。

    荆璨早就预料到这顿饭不会带给他什么愉快的体验,只是没想到,那种压迫感比他预想的还有猛烈。他只能不断地调整呼吸,来尽力扮演好一个隐形人。

    餐桌上经历了一段沉默,荆璨一直低着头,所以看不到宋忆南拼命和荆在行使眼色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小璨呢,”荆在行突然开了口,“最近在徽河,还适应么?”

    荆璨抬头,有些受宠若惊。

    “适……适应。”他想要再说点什么,却又很清楚地知道,自己想说的那些话,大概都不是荆在行想听到的。

    “嗯”,荆在行点点头,眼中沉静,“所以呢,打算玩到什么时候,什么时候回归正轨?”

    本想夹一颗豌豆的筷子停住,犹豫之后,才继续将筷子伸到盘子边。

    “我想……高考结束吧。”

    “嗯,高考结束。”荆在行重复了一遍荆璨的话。

    荆璨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艰难,连筷子尖也开始变得不那么稳定,抖动了两下。

    “啪”地一声,荆在行把筷子扣在了碗上。他两只手交叉,胳膊拄在桌上,很认真地看向荆璨:“你还需要参加高考么?”

    这话根本不需要回答,他夹着那颗豌豆,转头去看荆在行,又和从前一眼,在那样的眼神中退缩。

    荆璨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畏惧荆在行这样的目光,他只知道,每当被这束目光看着,他周身的神经都会被焦虑和紧张控制。

    荆在行也从他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。他点了点头,说:“所以,为什么要浪费你的时间?”

    豌豆从筷子间掉落,滚到地上。

    荆在行说这话时非常平静,像是没有携带任何感情。但荆璨知道,方才连着的两个问题,荆在行都不是在提问,而是在责备。

    荆在行看上去并没有继续这段谈话的意思,他很快起身,说:“我吃饱了。”

    荆璨盯着那盘豌豆没动,愣了一会儿后,听到宋忆南轻声叫他的声音。

    他反应过来,使劲眨了眨眼,从餐桌上抽了一张纸,弯腰去捡地上掉落的那颗豌豆,又把弄脏的地板擦得干干净净。

    直起身后才发现碗里被放了一块鸡翅,荆璨抬头,看到还没来得及把手收回去的宋忆南。

    “不是很爱吃我做的鸡翅么?怎么一晚上都没夹一块。”

    荆璨勉强笑了笑,说:“菜太多了,都吃不过来。”

    晚饭后,荆璨不敢在客厅待着,便上了楼,窝进了房间。家里静悄悄的,在他的印象里,宋忆南好像很少看电视。小时候宋忆南怕影响荆璨学习,从不会在他读书的时候制造什么噪音,每次荆璨去上厕所,都能看到宋忆南也安安静静地在台灯下看书。等后来有了荆惟,好像对于宋忆南来说已经有了更多需要忙的事情,看电视的习惯便一直没有养成。

    对着没有声音的空气静静坐了一会儿,荆璨坐到书桌前,把今天贺平意帮他赢的奖品一个个拿出来,摆在桌上。

    小四驱车其实做工并不精良,看上去像是什么小商品批发市场买来的,比起荆璨小时候玩过的那些车来说,真的差远了。

    荆璨用三根手指摁着车,让车轮在木头做的桌面上来回滚动。

    车身的结构不稳固,连在这么光滑的平面上滑动,都还是能发出震动的声音。荆璨慢慢趴到桌子上,在小车飞驰而过的时候,发出“咻”的配音。

    车子走到第五十个来回,卧室的门忽然被推开。荆璨吓了一跳,他第一反应就是把桌子上的玩具都收起来,但转头,看到是荆惟探了个脑袋进来。

    “哥,你有时间吗?”

    “当然有,”荆璨松了口气,把小车放回原来的队列中,叫荆惟,“进来。”

    荆惟轻手轻脚地关门进屋,捂住胸口舒了一口气。荆璨把他这一系列的动作看在眼里,不禁露出点无奈的笑。

    “这么怕?”

    荆惟撇撇嘴,说:“可不是,每次我来找你,都会被爸爸说,让我不要总是打扰你。”

    那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,荆璨想,那时荆在行对自己还抱着很大的期待,只要他需要,荆在行便可以创造一切有利于他学习的条件。

    荆惟走到桌前,一下子就看到了桌上那一排小东西。

    “这是什么?”荆惟举起一辆红色的小车,细细端详了一会儿,奇怪地说,“哥,你都这么大了,还买这种小孩子玩的玩具啊。”

    荆璨对面前小孩儿这话颇有点意见,不作声地把他手上那个红色小车拿了过来。忍了几秒钟,还是忍不住说:“别人送的,哪里小孩子了。”

    荆惟的注意力显然没在这小车背后的故事上,所以也不大在意荆璨说了什么。他转了个身,靠着书桌,重重叹了口气,说出了自己来找荆璨的目的:“哥,你有没有办法,让我不去天津参加集训啊。”

    这几年每年寒假,荆惟除了在北京学画画外,都会到天津的一个画室去集训,那个画室是一个很有名的老师开的,能在那里学习,是许多学画画的人梦寐以求的事情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荆璨回忆,有些不解,“我记得你去年去的时候挺开心的啊。”

    “哎呀,但是今年不想去。”荆惟的眉头一直使劲皱着,像是所有三年级的苦恼都已经聚集到了那里,“我想参加我们学校的冬令营,听说特别好玩,有好多活动,如果我去了集训,就一定参加不了了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”想到方才饭桌上荆在行特意关心过这个事,荆璨说,“可是感觉爸爸不会同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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