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 分歧-《如月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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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沈之恒轻声答道:“死就死吧,我受够了。”

    “谁死?你说谁死?我允许你死了吗?你想死我还不想死!回来!你给我回来!沈之恒!我让你回来!”

    沈之恒充耳不闻,依旧是走。司徒威廉看出来了,米兰的死刺激了沈之恒——他不相信沈之恒对米兰有什么如海深情,他看沈之恒纯粹就是受了刺激。

    司徒威廉知道沈之恒即便是在最春风得意的时候,心底深处也还是意气难平。这么一个常年含恨的人,又受了一场折磨与囚禁,精神自然可能濒临崩溃。而那个米兰中了邪似的一味的对他好,如今又为他挡枪死了,他一时发个小疯,也不稀奇。但现在乃是非常时期,那厉英良风头正劲、胆大包天,谁知道他的势力究竟有多么大?万一沈之恒这一去是以卵击石,那么留下自己一个人可怎么办?

    紧追慢赶的在门口撵上了沈之恒,他狠狠一扯沈之恒的手臂,扯得他一侧身。这一侧身,让他看清了沈之恒的容貌。

    沈之恒的面貌,很狰狞。

    黑气弥漫了他满眼,甚至皮肤之下都有黑色筋脉浮凸出来,细小血管网住了他的面孔,他看起来有了非人的恐怖。

    这回,司徒威廉也急了。

    双手抓住了沈之恒的衣领和腰带,他把这人高举过头狠狠掼下,然后一抬腿跨坐下去,他压住了他。沈之恒向上一挺身,直接带着他站了起来,他猝不及防的滚落在地,随即一跃而起再次扑到了沈之恒:“镇定,米兰还没死,你听我的话,我可以——”

    沈之恒当真是失去神智了,竟然伸手掐了他的脖子。司徒威廉勃然变色,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:“你还想杀我?”

    然后他俯身低头,一口咬住了沈之恒的颈侧。沈之恒猛的挣扎了一下,是颈侧爆发的刺痛让他瞬间恢复了痛觉。

    痛觉先恢复了,然后是听觉与视觉,他如梦初醒一般,眼前一阵明亮,是又看见了灯光。

    光明之下,刺痛转为麻痹,他打了个冷战,而司徒威廉抹着嘴唇直起腰来,低头望向了他。

    他眼中的黑气正在消散,他正在恢复人类的理智。于是司徒威廉很满意:“清醒了?”

    沈之恒盯着他,没反应。

    司徒威廉又道:“我现在就去让米兰活过来,条件是你不许再闹着报仇。真是怕了你了,竟然为了个死人发疯,连你的亲弟弟都不管了,真不够意思。”

    沈之恒心里恍惚得很,像是刚刚饱餐了一顿,脑筋转不动,身体也是软的:“你救?她已经死了,你怎么救?”

    司徒威廉无可奈何似的叹了口气,起身走向了米兰。跪下来把米兰拉扯到了怀中,他自后向前的将她拥抱了,然后俯身低头,把嘴唇凑到了她的颈动脉上。

    牙齿刺破冰冷的皮肤,他开始咕咚咕咚的吮吸吞咽,片刻过后,他直腰抬手,把手腕送到了嘴边,一口咬下。

    鲜血瞬间喷涌而出,他似是完全没有经验,先把手腕贴上了米兰的嘴唇,然后才想到要捏开她的嘴。米兰歪斜着窝在了他怀里,鲜血顺着她半张的嘴唇流入,她保持着死不瞑目的模样,一动不动,又过了片刻,她猛一抽搐,像是沉睡的人被满口鲜血呛醒了,以至于她沉闷的咳嗽了一声,从鼻孔里喷出了血珠子。

    一声咳嗽过后,她缓缓闭了眼睛。

    司徒威廉从裤兜里掏出一条手帕,胡乱缠了腕上伤口。把米兰往地上一放,他低头审视了她片刻,然后四脚着地的爬到了沈之恒面前:“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她?其实我也不是有百分之百的把握,通常这招只对活人有效,不过她刚死不久,身体还是暖的,也许还不能算是真正的死人。”

    沈之恒盯着米兰,米兰仰卧在地,胸口有了隐约的起伏,像是睡了。

    一点一点的转过头,他注视了司徒威廉。司徒威廉向他一笑:“干嘛?不认识我啦?”随即又对着他一伸手:“我救人有功,你得给我点钱。要不然我明天就要到南京路上要饭去了。”

    沈之恒缓缓的一点头:“好,我给你钱,我还要你去买两张火车票,我要带米兰回天津。”

    司徒威廉抬手抓了抓卷毛,莫名其妙:“你不是不敢回天津吗?”

    沈之恒笑了一下:“厉英良欺人太甚,我忍无可忍,也就无需再忍了。”

    在沈之恒踏上归途的那一天,黑木梨花抛弃厉英良,自行北上回天津去了。

    她真是要被厉英良活活气死了。本来对待沈之恒,她有着更周密的抓捕计划,可厉英良慌慌的只是急着动手,催得她也失了立场,听了他的鬼话。结果如何?结果她简直怀疑厉英良和沈之恒是一伙的,厉英良故意要打草惊蛇、惊走沈之恒。

    她先走了,厉英良随后跟上。他已经绝望了,所以决定临死也要拉上黑木梨花当个垫背的。横山瑛要惩罚,就连他带黑木梨花一起惩罚吧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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