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-《北纬三十三度春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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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江浮白天没去前海打工,带着毛尖去商场配眼镜。

    “怎么不叫上表哥一起?”毛尖给自己买了一堆小吃,但没吃两口又有点反胃,全塞给了江浮。

    江浮现在听不得和唐意风有关的话题,烧心。

    她咬了一口烤串,敷衍地回:“他要学习。”

    “表哥不是那种死读书的人,该玩的时候不比我们谁玩得少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毛尖说:“你周末都不在家你不知道。就罗消淘汰下来的那个psp,你老是过不了关的那个游戏,他已经给你通关了,然后还解锁了其他的。”

    江浮使劲咽了咽嘴里的东西:“还有呢?表哥还有其他什么我不知道的?”

    毛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:“那可多了,比如,我在他抽屉里发现了拆封过的烟。上次长春回来,我们在消儿家看片儿,他回来后就跟我们一起看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江浮抬手就想抽他,“你们自己‘开车’就算了,还带坏他?”

    “我我……我们没有啊,表哥才是‘老司机’好不好?再说了,我们这个年纪的男生,谁不看哪啥的,不看正常吗?”

    好,唐意风在江浮心中的光辉形象到此,轰然倒塌!

    去他的光辉。

    “不是,”毛尖看她直直地盯着前方,眼睛都不拐弯,试探,“你不是怀疑人生了吧?”

    江浮拉着毛尖就准备往回走,毛尖没弄明白,回了个头就看到了他妈,揉了揉眼睛:“她不是说她这个月不回来了吗?”

    江浮一把抓住他的胳膊:“走了,配眼镜去。”

    “那个男的,是王大伟,是他对不对?”毛尖挣开她,朝他们走去。

    咖啡厅,隔着一个卡座,女人说:“大伟,我是真心想跟你的,但我们家晨晨的抚养权还没谈妥,你再忍忍,过了年,我就离。”

    王大伟粗着嗓门:“咱俩都多少年了,你这样一年推一年,有意思没意思?”

    女人明显委屈的腔调:“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?我跟你在一起后,就没再跟晨晨爸了,你还要我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好好好,你别生气,我就那么一说,晨晨我一定把他当亲儿子养,你赶紧离了,两边都……”

    江浮没拉住,毛尖直接冲了过去,一脚踢到王大伟坐的椅子上:“谁稀罕你养我了!”下一秒,眼泪“哗”地流了出来,对他妈说,“你还骗我,你不是说你们只是同事吗?”

    王大伟和毛尖妈都慌了,但王大伟的重点是:“同事?”

    “大伟,你先走,”毛尖妈安抚着毛尖,“妈跟你解释。”

    毛尖完全不听:“你还解释什么啊?这不都是摆在明面儿上的事了吗?你给我爸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,还好意思跟他吵跟他闹?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?”

    “啪!”

    一耳光扇到毛尖脸上的时候,四周空气都凝固了。

    江浮只能听到他们的心跳声还有自己那起伏不定的呼吸。

    毛尖红着眼睛:“我以后没你这个妈了,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。”

    江浮一路追着毛尖出去,在商场顶楼的椅子上,毛尖把头埋在双腿之间,弓着背,脊梁脆弱得似乎一折就断。

    江浮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,于是就沉默着坐在一边。

    “我一直都以为是王大伟不要脸缠着我妈的,还去剪他家的电线。结果,是我妈上赶着要去找人家的……”

    江浮拍了拍他的背:“那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毛尖瞪了一眼江浮:“还有你,明明就知道那双鞋是我妈的,还骗我。”

    “我以为那样算是保护你,还有你妈妈也是一样的,她不告诉你,也是为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保护我?靠给我家镀的那层原谅色?我跟你一样大,为什么就得是你保护我?我有那么脆弱?”

    江浮试图说点什么,但其实什么都说不出来。这事儿搁谁身上都不是一句简单的“我明白,我理解”就能真的感同身受。

    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,何况她自己家里都一地鸡毛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她能说的好像只有这一句。

    毛尖没接话,沉默很久之后开口说:“我饿了。”

    江浮反应过来:“我听说楼下新开了一家北京涮羊肉,我带你去吃?”

    毛尖吸了吸鼻子:“叫表哥一起吗?”

    江浮现在对唐意风过敏:“不叫,烦他。”

    江浮没能在周一去见谢秉邻,原因是那两天起州一中月考。不管怎么样,不缺席重要考试那是她的底线。

    等她准备去见他的时候方鼎杯已经结束了。铁观音不知道是靠实力还是耍了手段,居然赢了谢秉邻,两百万奖金拿没拿不知道,但成了方鼎台球俱乐部在起州的负责人。

    这意味着,江浮想要加入方鼎台球俱乐部,就要经过铁观音的同意。

    周二晚上放学后。

    “不同意,你别想了。”包纱厂家属院门口,铁观音把那支万宝龙的笔递给她之后叼着烟,一脸高高在上地看着她。

    “你还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,”江浮略带讽刺地问,“真把自己当回事了?”

    铁观音吐了一口烟:“你别说,我现在还真是回事儿。”

    “行吧,”江浮懒得跟他啰唆,“我直接找谢秉邻也是一样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找他?他人在台湾,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来起州了。你没听过一句话吗,叫天高皇帝远。不懂什么意思?要我给你解释解释?”

    江浮白了他一眼:“你能不能不那么傻缺?我缺钱。”

    铁观音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:“你不是在周木那里打工吗?”

    “不够。”

    铁观音把烟头往地上一扔,用脚尖碾灭,没看她:“帮不了。”说完就揣着兜离开了。

    江浮站在那里,没追,对铁观音这种人低声下气她做不来。她叹了叹气,把笔揣进口袋回家了。

    家嫆在床上睡了几天,恢复过来之后就准备走。

    江浮回到家,她正要离开。

    看她一副被妖怪吸干了精气的样子,江浮边放书包边说:“奶奶要出去很久,你可以先住一段时间。”

    家嫆用鼻子哼了一声:“能住多久?到这个月底?”

    江浮不想跟她吵,只是提醒她:“这谁造成的?”

    家嫆推开门,又回头看了她一眼,破罐子破摔地笑了笑:“我,我造成的。管不了就别管。”

    不提这茬还好,一提江浮就来气,书包往沙发上一扔,抓住她的胳膊:“你以为我想管?如果这是你的房子,就是被人一把火烧了,我都懒得帮你打119。但这是你的房子吗,你就随便让人进来闹?你不去赌会死吗?”

    家嫆甩开她,嘴角一抽,无动于衷:“可能会吧,改不了了。你觉得自己很委屈对不对?十八岁就算成年了,成年了就别那么矫情,生在什么样的家庭,就过什么样的人生,不甘心又怎么样?重新去投次胎?”

    简直跟她没法交流,江浮松开她,由着她离开了。

    那就不管她了,江浮想,是喝酒喝死,还是欠钱被人打死,都随她去吧。自己都不在乎自己,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无休止地给家嫆填窟窿,她自己的人生也明明才刚开始而已,凭什么?

    凭她们生物学上的那个伦理关系?

    还是凭她们的名字绑在同一个户口簿上长达十多年?

    是也不是吧。

    江浮想不明白,她只知道,看到家嫆醉酒难受的样子她也很难受。有人来找家嫆要钱,她就忍不住想去替家嫆还掉,从来没想过自己年龄和能力的问题。

    更何况这一次,被威胁的是梁世安的房子,她不觉得梁世安有义务养育自己,也不能像家嫆那样不要脸起来都能那么理直气壮,所以她得管。

    不知道过了过久,有人敲了敲本来就没关的门。

    江浮搓了搓脸:“进。”

    温想只露出了一颗脑袋:“我还以为你们家没人呢,正准备把门给你关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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