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三-《童年(中外文学名典藏系列)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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哟哟侮,你看那晚霞似火红,
收养小伙儿笛声悠,
小村入梦甜悠悠。
他会唱很多这么热烈欢快的歌儿,他接着说:“后来,她坐在门槛上睡着了,屋子里冷得要命,我拉她拉不动,差点没把我们冻死……今天早晨,我说:‘你醉得真厉害!’她说:‘没什么,你再等一等,我很快就会死的!’”
舒沃卡说:“是的,她快死了,全身都肿了!”
“你可怜她吗?”我问。
“怎么不?她是我的好妈妈……”维雅霍尔说。
我们知道他母亲常打他,可是我们又都相信她是个好人!
有不走运的时候,舒沃卡也会提议:“来,咱们每个人凑一戈比给维雅霍尔的母亲买酒吧,要不他会挨揍的!”
维雅霍尔非常羡慕我和舒沃卡,因为我们两个识字。他揪住自己的尖耳朵,细声细气地说:“埋了我的莫尔多瓦女人之后,我也去上学,我给教师一躬到地,让他收下我。学成之后,我就去找主教,请他收下我作园丁,要不,就直接去找沙皇……”
春天,莫尔多瓦女人死了。
舒沃卡对维雅霍尔说:“去我们家吧,我妈妈教你认字……”
没多久,维雅霍尔就高昂着头,念招牌上的字了:“食品货杂店……”
“食品杂货店,笨蛋!”舒沃卡说。
“嗨,我把字母念颠倒了!”
“那就错了!”
“噢,你看,字母活蹦乱跳的,它们喜欢别人念它们呢!”
维雅霍尔对山川树木、花鸟草木的爱让我们感到好笑,也感到吃惊。如果我们之中的谁坐在了小草上,维雅霍尔就会说:“别糟蹋草网,坐沙地上不一样吗?”谁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去折下一枝白柳,如果让他看见了,他会一耸肩膀:“见鬼,你们干什么!”
每到星期天,我们都会玩一种游戏:傍晚的时候,一群鞑靼搬运工从西伯利亚码头回家,路过我们的十字路口,我们就会向他们扔草鞋。开始他们对我们又追又骂,可后来他们也觉着有意思,事先也准备些草鞋,还经常将我们准备好的草鞋偷走,弄得我们束手无策,大叫:“这还算什么游戏啊?”最后他们把草鞋分给我们一半,战斗开始。
一般是他们守,我们攻。我们高声叫喊着围着他们转,向他们扔草鞋,如果我们谁被草鞋绊倒了,他们也叫喊,还大声地笑。
这个游戏持续的时间特别长,周围围满了小市民,他们为了维护他们的体面,照例要嘟囔一阵子。
战斗结束以后,鞑靼小伙子们常请我们去吃马肉,还就着奶油核桃点心喝浓茶。这些身高体壮的人身上有一种让儿童容易理解的东西,他们没有一丝恶意的诚实和他们相互之间无私的帮助,都深深地吸引了我们。
他们之中有一个叫卡西莫夫的歪鼻子,具有神话般的力量!有一回,他把一个二十七普特重的大钟从货船搬上了岸,他大叫着:“噢,噢!扯淡——臭鸡蛋!扯淡——扯淡!”还有一回,他把维雅霍尔放在他的手上,举了起来,说:“看,上天喽!”
如果天气不好,我们就聚在亚茨家他父亲看坟的小屋中。亚茨的父亲长得歪歪扭扭,浑身脏得让人无法接近。他快活地眯着眼说:“上帝保佑,别让我失眠!”我们带来三钱茶、四两糖、几块面包,还给亚茨的父亲带来四两伏特加,这是必不可少的。
“听说了没有,后天德罗梭夫家为死人办祭日,有盛大的宴会,咱们去那儿!他们家的厨娘会都收起来的。”无所不知的舒沃卡说。
维雅霍尔望着窗外的坟场,说:“不久就可以到森林里去了,太好了!”
亚茨沉默地把他自己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木马、碎铜片、扣子、缺腿马拿出来,让我们看。
大家喝茶,亚茨的父亲喝了他那一口酒以后,爬到炕炉上,用猫头鹰似的眼神盯着我们说:“噢,你们怎么不死啊?你们这些小偷儿们,好像早就不是孩子了!上帝保佑,别让我失眠!”
维雅霍尔说:“我们不是小偷儿!”
“不是小偷儿?那,就是贼娃子……”
他啰嗦得让我们厌烦时,舒沃卡就会骂他一句:“够了,废物!”
因为他的话题离不开谁家有病人,哪个病人要死了之类的事,他还故意逗弄我们:“噢,小子们,害怕了?告诉你们吧,有个胖子要死了!噢,要许久许久才能烂掉呢!”
我们让他住嘴,可他还是喋喋不休:“你们也得死……”
“死就死,死后当天使……”维雅霍尔说。
“你们?哈哈,你们,还去当天使?!”
他大笑不止,又滔滔不绝地讲起死人的事来。
“啊,三天前埋了一个女人,我知道她的经历,孩子们,听着,我告诉你们……”
他喜欢讲女人,而且总是污言秽语地,不过,他的口气中有一种思索的味道,所以我们听得还挺入迷。“别人问她:‘谁放的火?’她说:‘我放的!’唉,她干吗这么说呀!上帝保佑,别让我失眠……”
几乎每一个躺在坟里的人的历史,他都一清二楚。他好像在我们面前打开了各家各户的大门,让我们看看他们都是怎么生活的。他能讲到天黑,再从天黑讲到天明。
可是黄昏刚刚到来,舒沃卡就要走:“我得回家了,要不妈妈会害怕的。谁跟我一起走?”
大家都走了。亚茨关上门,闷声闷气地说:“别了!别了!”
我们回答他。留他在坟地里总让我们感到有点不安。
柯斯特罗马说:“明天咱们再来时,他也许已经死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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