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章-《飞灰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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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至此事件经过大体明晰。周晋珩是公众人物,他被歹徒袭击受伤的事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,这个案子不用打点也会得到公正的处理,易晖犹豫再三,还是没把可能有另一个主谋的事情告诉警察。

    那人显然有心要躲,警方办案凭证据,没有凭据的事说出来也没用,除非那人自己露马脚。

    易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,唯独没想到的是方宥清会在警察走后不到半个小时捧着花踏入病房,面上是一贯的温和,不见一点愧色。

    “他怎么样了?”方宥清进门就问。

    易晖不理他,他也不恼,走过去把放在床头的花瓶里插着的几枝玫瑰挤开,把自己带来的百合插上:“晋珩喜欢白色。”

    易晖坐在椅子上削苹果,这是他最近刚跟阿姨学的,现在已经可以一口气削出一整条苹果皮。

    方宥清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:“你平时在他身边就干这个?”

    易晖不傻,听得出方宥清语气中的轻蔑。

    他想,这个看似和善的男人心里定是翻江倒海。他恨周晋珩有眼无珠,先是看上个傻子接着又找了个替代品,还恨自己精心部署了一出大戏却没达到预期的效果,他怨天尤人肆意泄愤,却从没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对。

    过分骄傲的人总以为世界上的一切都该围着他转,都该站在原地等他,他累了想回头的时候,勾勾手指,想要的东西就会回到他身边。

    这样的人易晖见过很多,曾经的周晋珩,眼前的方宥清。

    不同的是那个叫易晖的又傻又笨,所以经不住诱惑,还是被哄回来了。而周晋珩不一样,他说一不二,他用鲜血发的誓、留下的承诺,就是易晖的底气。

    “不常干这个。”易晖说,“他要我陪着他,说只要我在他眼皮底下,干什么都可以。”

    方宥清的表情狰狞了一瞬,随后很快恢复自然:“你也许听过我的名字,我是他的前男友,不过在我之后、你之前还有一个,恐怕你连名字都没听说过。”

    易晖知道方宥清说这话意在恐吓自己,只可惜用错了方法,除了一声“哦”,他实在不知道还能给出什么回应。

    五次三番挑衅都没能把人激怒,方宥清面子挂不住,起身要走。

    易晖原打算沉默到底,把苹果切成小块放到盘子里,看着手中的水果刀,又想起那柄差点扎到周晋珩心脏的长刀,他的心也跟着颤了颤。

    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不顾他人死活,这种人他最是唾弃。

    “不知道方先生信不信因果报应,我还挺信的。”易晖不紧不慢地开口道,“还有,周晋珩现在不喜欢百合,他喜欢玫瑰,因为是我送给他的。”

    方宥清走了很久,易晖的手还在不住地发抖。

    其实他很害怕,尤其在知道方宥清是主谋之一的情况下,最后那两句是一向胆小的他顶着压力说出来的最尖锐的话。

    他握着周晋珩的手,企图缓解紧张焦虑,脑袋抵着周晋珩的肩膀,生怕碰到伤口,只敢轻轻靠着。

    这个姿势维持了很久,直到干燥的大手缓慢地回握,昏沉中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易晖猛地抬头,对上周晋珩看向他的黝黑瞳孔,脑中霎时一片空白,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。

    “我做了一个梦。”周晋珩虚弱地说,“梦到我死了,心脏被挖走了。”

    易晖眼睛瞪得滚圆,像是被他的描述吓到,只会愣愣地摇头。

    周晋珩扯开嘴角,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:“没事,我又把它抢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听了这话,易晖面色稍缓,接着不满地噘了噘嘴,似乎在说——你说过把我放在心里,无论如何都要抢回来。

    想象中大难不死的抱头痛哭、劫后余生的含泪相望,因为医护人员的到来统统没来得及发生。

    医生护士来去匆匆,氧气罩被撤掉,易晖给周晋珩喂了水,转身放杯子时被拉住手腕,周晋珩接着刚才的话题说:“我还梦到你亲我了。”

    对于他刚醒来就说这些不着调的话,易晖只当他失血过多大脑缺氧,不同他计较:“我没有。”

    嘴上否认,却背对着病床偷偷咬嘴唇,耳尖也悄然浮起红晕。

    “哦,是吗?”周晋珩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,拉着他的手还是不放,笑意爬上眼角眉梢,“那你再亲亲我吧,我跟梦里的对比一下,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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