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情却被无情恼(八)-《问棺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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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当真。”李十一说。

    宋十九心头大石坠地,弯着眼角将咖啡杯凑近唇边。

    小半个时辰后,仙乐斯才变作了真正的乐土,觥筹交错推杯进盏,酒红的液体在玻璃杯中一荡,便是大半个十里洋场的浮华,舞女的长腿在花瓣裙中一勾,又是新一笔纵情声色的迷离。萨克斯扁扁的腔调最是催情,非得让爱意拖尽了才肯落下尾音。

    李十一等的人终于现了身。

    那是一个仪态万方的姑娘,精绣的米白色旗袍,两肩处镂了空,油亮的头发梳成大卷,以瑰丽的莫桑石发箍别在一侧,尖脸檀口,媚眼狐狸似的往上飞,眉尾要勾进鬓里去。

    这是顶熟悉夜场的姑娘,才晓得不穿红着艳,白衣白饰,在夜里才是最夺目的明珠。

    明珠一步三摇,摇到吧台边,随口点了一杯鸡尾酒,便懒着骨头打量厅里的人,烟雾似的眼神儿一荡一荡的,荡过大腹便便的男人,荡过心怀鬼胎的小伙,荡过含恨带妒的小姐,最后落到从从容容的李十一身上。

    李十一同她对视,将胳膊曲起来,搭到后头的沙发上,悠着二郎腿的脚轻轻往上一抬。

    阿音同阿罗心有所感,一面翻手绢一面以余光观察,宋十九捧着咖啡,侧脸不做声地望着李十一,涂老幺同五钱仍旧立得端正,世事沉浮与之无关。

    李十一的靴子动到第三下时,明珠姑娘接过侍应生递来的酒,含着吸管咬了咬,舌尖儿将唇角一沾,而后将酒杯放下,朝李十一走来。

    藏在沙发后头的小纸人儿探了半个身子,隐着身形在李十一耳边说:“就是她。我下午同附近山神庙的小蛇通了话,这姑娘身上有神兽的气息。”

    宋十九看它一眼,它乖巧地趴回李十一的口袋里,脖子一抻晕死过去。

    姑娘越来越近,李十一迎着她的目光从未离开,伸手整了整袖口,而后将二郎腿放下去,双手在两侧轻轻一撑,站起身来对来人漂漂亮亮地一笑。

    宋十九捧着凉透的咖啡杯,望着李十一随着那姑娘到了舞池,同她跳了一支舞。

    光影是如此多情,画笔一样勾勒李十一的眉眼身段,她矜持又放松地搂着姑娘的腰肢,手上虚虚握着,连舞姿都有着十足的分寸感。

    阿音见宋十九望着李十一发怔,起身坐到她身边,替她夹起一块方糖搁到咖啡里。

    咖啡这样凉,方糖并不好化开,但小姑娘不开心时,甜食是最好的救济。

    宋十九却并流露出落寞的神色,她将咖啡放下,将手覆盖在膝盖往上的大腿处。方才李十一起身前,右手轻轻地,安抚性地拍了拍这里。她不大明白这个动作的意味,但总之,令她十分好受。

    舞池的浮光掠影中,李十一偏了偏头,低声问面前的姑娘:“小姐如何称呼?”

    “芸芸。”姑娘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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