饲鸟日记(完)-《坠落春夜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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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饲鸟日记(完)

    唐映雪看着手中的本子,    忍不住想,这本笔记里的“小鸟”,    真的是一只鸟吗?

    如果仅仅是一只鸟,    他对一只宠物倾注的感情也未免太多了一些。

    而她竟然比不上一只宠物。

    唐映雪想到这一点,内心深处浮现出一股无处可以宣泄的挫败感,这本日记也顿时不太想再看下去。

    她微微叹了口气,    望着还有半小时落地的航程,    揉了揉眼睛,继续翻了下去。

    然而奇怪的是,    日记从这页起,    有很多页被撕毁的痕迹,    直到很后面才出现一行字,    字迹相比前面字迹又发生了一次变化,    非常缭乱。

    “xxxx年x月x日

    翅膀硬了是吧。”

    *

    当时写下这行字的郁家泽,    是在知道了乌蔓将自己结扎之后。

    他无法描述那一瞬间的心情。

    在刚开始得知乌蔓怀孕时,他第一反应是不可能,以及下意识没顶的厌恶。

    郁晨阳的妈用的什么方法进家门,    他再清楚不过。

    靠的不过就是她肚子里怀的孩子。

    虽然那个女人在表面上是后妈的名义,    但有名无实。

    父亲没有正式给过她郁夫人的身份,    但她至少在那些女人当中脱颖而出,    住进了郁家,    躺在他的母亲曾经睡过的那张床上,觍着脸以他的家人自居。

    郁家泽记得那一日他放学回来,    在花园里看见挺着肚子浇花的女人。

    他以为是新来的园丁,    还很好奇为什么要招一个行动不便的孕妇。

    女人急促地停下手中的动作,    扶着肚子冲他微笑。

    “你是家泽吧?”

    “你应该叫我少爷。”

    他冷着脸斥责,“这么没规矩,    你是刘姨招来的?”

    女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无措,他听见父亲的声音从阳台上传来。

    “她是我招来的。”

    郁家泽仰起头,看见男人在逆光中高大又模糊的轮廓。

    “她以后就和我们一起生活。”

    郁父指尖夹着雪茄,烟雾缓缓飘至上空,“你以后就是哥哥了。”

    他的视线从阳台转落,僵在女人隆起的形状上。

    她又冲他露出了一个无比恶心的微笑。

    他眼神一暗,回以女人灿烂的笑容,说道:“……欢迎阿姨。”

    女人没想到眼前看似阴郁的少年会这么快愿意接纳自己,脑海里想的一万种对策都瞬间无用武之地。

    看起来儿子和父亲一样,都还蛮好搞定的。

    她不会想到就在几日之后,自己被少年从阶梯上推了下去。

    坠地的那一刹那,她挣扎着抬头看向阶梯口,少年郁家泽身姿笔挺地站在那儿,拍了拍手,绽放初见时的笑颜,嘴型微张:欢迎阿姨。

    下腹剧烈收缩,湿滑的腥气从女人的腿间流出。

    她晕过去前脸上还带着战栗的惊恐。

    但贱命和小强这种生物差不多,总是打不死。

    郁家泽非常遗憾,女人的那个孩子并未因此流产,早产了两个月出生。

    郁父因此震怒,他直接将郁家泽的学校从走读安排到寄宿,将他隔离。

    从那之后,郁家老宅成为他逢年过节才会去的地方。

    可那明明本来是他的家。

    鸠占鹊巢,郁家泽不明白为什么到头来被驱逐的人是自己。

    而早产的郁晨阳因此受尽优待。

    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,完全可以就此脱离自立门户。

    但凭什么呢?

    那本来就是他的。

    他不甘心。

    是他的,他就绝不会平白拱手让给别人。

    更遑论是一个以色事人心思龌龊的女人。

    他最看不起这类倒贴的女人,因而他玩弄她们于鼓掌,但在有可能让她们受孕的事情上,他向来很小心谨慎。

    像郁晨阳那样的蠢货,世界上有一个就已不堪负荷。

    但似乎总有捞货想要冒险一试。

    她们把他当作套圈游戏里摆在最末尾的大奖,以为用那种可笑的圈套就能套住他。

    在乌蔓之前,他都不记得有多少个用过这样的手段来诈他。

    中间的他都忘得差不多,但第一个来诈他的女人他倒是还模糊得记得一些。

    那个女人是个模特,声称自己正在事业上升期却怀了孕,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。

    她权衡再三不想打掉,因为孩子的父亲是他。

    他当时问她:“你觉得我会娶你吗?”

    那个女人小心翼翼地说:“但我肚子里的真的是你的孩子……”

    郁家泽当时听完觉得特别可笑,在他眼里,那就是一块肮脏的半死不活的肉。

    他都没兴趣去判断女人话里的真伪。

    可是当乌蔓对自己说,她也怀了孕时,当下第一波的不可置信和厌恶退去后,涌现的是一种……非常奇妙的温热。

    四肢的血液涌入心脏,在疯狂地提醒着他,你的血脉现在在另一个女人的血液里,而这个人是他的小鸟。

    光是想到这一点,他就浑身战栗。

    这个孩子将成为他和她的纽带,将他们更紧密得连接在一起。

    如此一来,她便更离不开他。

    这股感觉太陌生,让郁家泽只觉得心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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