饲鸟日记(六)-《坠落春夜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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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这一点上来说,的确是自讨苦吃了。
但他此时心里很痛快,不计较了。
想起唐嘉荣当时那张尴尬的老脸,郁家泽在黑暗中颤动肩膀,忍不住大笑出声。
手指抚上衬衫的胸口,这一件是当日慈善活动穿的那一件,他摸上的位置仿佛还残留着小鸟濡湿的痕迹。
*
郁家泽被郁父在摸不着光线的书房关了一天一夜,滴水未进。
好不容易出来,和他名义上的后妈在楼梯上狭路相逢。
她愣了愣,摆出十分关心的模样说:“饿了吧,留下来吃点东西再走?
我让刘姨现在去下厨。”
“是挺饿。”
他的肚子不给面子地叫了两声,“但是看见你这张脸,太倒胃口。”
语毕扬长而求,留下面色铁青的女人牙痒痒地僵在原地。
他驾车回往别墅的方向开,临时又拐了主意,开向乌蔓的住处。
她最近接的新戏在筹备,一直就呆在屋子里研读剧本。
郁家泽猜她一定乱了作息,肯定还没起。
于是径直上了二楼主卧,推开门,一股似曾相识的烟味飘散开来。
这才没过多久又闻到这股味道,郁家泽一下子就炸了。
他冷着脸,大跨步走到床边抓着乌蔓的头发将她从被窝里拎出来。
乌蔓瞬间就清醒了,大张着眼眨巴了两下,不明所以道:“您……怎么了……?”
他大声说:“谁让你抽烟的?”
她反应了几秒,不太灵敏地解释:“我接的这个角色有点复杂,马上要开拍了所以有点焦虑……才抽了几根。”
“我跟你说过,我非常讨厌这个味道。”
他又勒了一把头发,对上乌蔓的眼睛逼视,“你怎么就是这么不听话?”
乌蔓嘴唇微抖,紧绷的气氛之下,郁家泽的肚子咕咕地又叫了好大一声。
她像听到了救命的钟声,连忙讨好的语气说:“您还没吃早饭吗?
我现在帮您叫个外卖吧!”
“不吃,气饱了。”
乌蔓举起手指:“我保证下次不抽了。”
“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?”
郁家泽冷笑,“既然是因为开拍焦虑想抽,那这个角色就别演了。”
乌蔓这下彻底慌了神,剧本她都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,台词都背得滚瓜烂熟,就差一声开机。
焦虑是有,但那是因为这是她演艺生涯目前为止接过最有意思的角色,她怕演,但更怕不演。
他怎么能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毁掉她所有的努力呢?
上一次明明也被他抓包过抽烟,他还没那么暴躁。
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次就无法饶恕,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。
“我真的不……对不起……我真的不会再抽了。”
她语无伦次,急于要为自己挣得机会。
郁家泽置若罔闻,脱掉大衣一头倒在床上,疲倦地说:“我累了,要睡一觉,不要吵我。
剩下的等我醒了再说。”
乌蔓再怎么着急,此刻也只能噤声,咬牙掩门离开。
这么些天和郁家泽相处下来,她知道火上浇油只会让自己骑虎难下。
顺着他的意思,等他开心了,或许还有的商量。
“等等。”
郁家泽忽然的出声让她以为有了转机,满怀期待地转过身来。
“把窗户打开再走。”
……这个味道就这么让他难以忍受吗?
他越是表现出对烟的抗拒,越让乌蔓觉得希望渺茫。
她打开窗户,正要拉上窗帘时,郁家泽阻拦道:“不用,就这么着吧。”
“……您确定?
会有阳光进来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几束阳光随着窗帘的缝隙在卧室辗转,郁家泽被刺得眉头深皱,宁愿倔强地背过身,也要维持着光亮入睡。
神经病。
乌蔓只能想到这么个词去形容郁家泽的古怪。
她茫然地合上门,下了楼,坐在空荡荡的一楼客厅,烦躁地特别想抽一支烟缓解。
但一想到是该死的烟导致了现在的局面,就更加烦躁。
但说到底,烟有什么错呢?
它是无辜的。
乌蔓望着茶几上厚厚的那沓剧本,上面一道一道用记号笔划出来的台词,被翻皱的边角,还有密密麻麻的人物注解。
鼻头一酸。
外头日光惨白,乌蔓顺着这道光线看着二楼紧闭的房门,无助地捂起眼睛。
厚重的门内,郁家泽正沉入梦乡。
他梦见了他和乌蔓坐在无人驾驶的车辆上,四周只有他们,其余什么都没有。
乌蔓还在哭,他掏出手帕替她擦掉眼泪。
他听见自己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语气说:“别哭了小鸟,我已经帮你教训过那个老男人了。”
他的小鸟望着他,破涕为笑。
谢谢啊,她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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