饲鸟日记(三)-《坠落春夜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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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鼻尖都在微微地发颤。
街道上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,满载欢呼,与之相反的是阳台上独自站着的郁家泽。
他割裂地站在楼上,不论是楼下的世界,还是电话那头的世界,都如此格格不入。
*
郁父随后发过来一长串名单,真是满打满算精准地算计了他一整天的时间。
而其中一个学校的地址,他还觉得有点眼熟,就是刚才乌蔓发过来的远郊附近。
于是他将这所学校安排到了最后一个,结束之后已是黄昏,他顺道拐去了乌蔓的拍摄地。
到达地点后,触目是一块开阔的停机坪,堆满了各类拍摄器材,还有众多的工作人员,他在其中看见了赵博语,唯独不见乌蔓。
赵博语见到郁家泽也是一惊,连忙跑过来招呼:“郁总,您突然过来了怎么不说一声?”
“怎么,我还要提前报备吗?”
赵博语擦汗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
他在人群里梭巡一圈:“她人呢?”
“呃……”
赵博语用手一指,他顺着赵博语手指的方向,抬头望向天空。
“……?”
“正在拍天上的素材,她跟着直升机飞去了,这会儿快绕完圈了,马上会回来的。
您再稍等一会儿!”
不一会儿,的确有一个小黑点逐渐靠拢,显现出直升飞机的形状。
乌蔓坐在里头,在即将落地的距离趴到了窗户上,似乎看见了他,惊讶地挥了挥手。
一股猛烈的风从直升机的周身四散开来,它落在了停机坪上,乌蔓从上头下来,小跑到郁家泽面前,睁大眼。
“您来出差吗?”
“如果我说来特意看你呢?”
郁家泽伸手捋了捋她被风吹乱的头发,像在整理鸟儿的羽毛。
乌蔓被他骗到,似有动容,半晌憋出一句:“那这飞的太贵了,多不划算。”
怎么办,他又想笑了。
为什么这只小土鸟能这么傻气?
摄制组的人已经准备就位要往空中飞第二趟,还有一些镜头要补,准备喊乌蔓过去。
赵博语一看这一飞郁家泽又要等大半天,这可不是个事儿啊!
他脑袋一转,极有眼色地同摄制组商量了一下,凑过来对着郁家泽道:“郁总,您有没有兴趣跟着一起坐一坐啊?
我刚打过招呼了,直升机够大,再上去个人没问题!这上面景色可好了。”
郁家泽本来打算转身就走的,坐上直升飞机赏风景这种附庸风雅的事情向来不是他的爱好。
但瞥到乌蔓张望着他的神色,脚步竟不自觉慢了下来。
他插着兜,勉为其难地答应了。
一行人再度上了直升机,他和乌蔓一齐坐到后排,摄像大哥则坐到他们的对面方便拍摄乌蔓。
摄像机开机前,乌蔓拿出一块黑色的布绑住了自己的眼睛。
郁家泽颇感意外,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的造型。
直升机腾空,乌蔓的神色随着摄像老师的一声开始而骤变,虽然她已经把眼睛绑住,似乎看不到很大的变化,但是她嘴角细微的上挑,面部轮廓轻微的改动,足以使整个人的气质截然不同。
郁家泽用手托着脸,饶有兴致地将眼神从窗外移到了她身上。
毫无疑问,眼前的小鸟远比外头无聊的风景来得更有观赏性。
直升机向西飞行,追赶着西沉的太阳,似乎要撞上那半个荷包蛋。
金灿灿的光线因距离的逼近越发耀眼,整架飞机都快被光所吞噬。
郁家泽非常受不了得眯起眼睛,躲进窗棱和光线搭起来的三角阴影里,这才感觉舒服一点。
而乌蔓却挺身而上,直视太阳。
人怎么能够直视太阳呢?
这一电光石火,他又在乌蔓身上发现了匪夷所思的一点。
是因为蒙着眼睛,才敢于直视太阳吧。
他惊叹于她的不自量力和初生牛犊,不知者无畏,可太阳强光并不会因为这份无畏给予例外的温柔。
这是莽撞。
摘下布后,她的眼睛一定会疼的。
郁家泽凉薄又笃定地想着。
果然,等到太阳完全落下去后,拍摄结束,乌蔓摘下黑布,嘶了一声,眼里不受控制地分泌出生理性的泪水。
他没有取出怀里的手帕,任凭她流着眼泪,问她:“何必这么拼?”
她理所当然地回答:“这是我的事业啊。”
事业?
郁家泽对于从她嘴里吐露出的这两个字非常不屑。
这种出卖色相的工作在他眼里没有任何值得称得上事业的地方。
他们的功能不就是取悦于人吗?
那和商场柜台里摆放的货物有什么区别。
你要取悦那么多人,还不如只取悦我。
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理所当然地闪过。
但他又觉得她郑重其事说这句话时的神情有一种自以为是的可爱,伸出手指弹了下她的脑门:“有野心的小乌鸦。”
她没察觉到他言语里的毫不在意,还当回事儿地就着说:“没野心做什么演员呢。
我也不怕笑话,我的梦想就是能拿个影后啊什么的。”
说到后面又有点不好意思,声音小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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