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 放生-《刺鲸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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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让你抱你就抱。”
“哦。”
小沐很听话,往前走两步,双手环住冯媛的腿。
冯媛穿一条鹅黄色吊带长裙,齐耳短发,皮肤许是久不见阳光,白得弱不禁风。
她弓身把小家伙抱起来,问驰见:“这么会儿就回来了?”
他侧头望着旁边。
“驰见?”
冯媛也顺他视线看过去,便愣住了:“那是……”
久路转身离开。
“哎——”冯媛想要追过去,被他拦住。
小沐指着那方向:“有毛病的姐姐走了。”
“你想大逆不道是不是?”
驰见冷声:“谁准你这么叫的?”
小沐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,瘪瘪嘴儿,委屈地搂住冯媛脖子。
冯媛微微扭身,抱着小沐躲开他的视线:“你行了,冲孩子发什么邪火儿啊。”
然后看着李久路的背影:“她应该认出我了吧?”
驰见低头点了根烟。
冯媛观察他表情,试探地问:“她……不会误会什么了吧?”
“随她。”
说完这句,他便不吭声了,侧倚着餐厅墙壁,视线落在远处,一口接一口的抽烟。
冯媛知道他这几年一直都挺注重身材的,平常除了孩子和生意,剩下时间基本都泡在健身房,所以他手臂上的脉络十分清晰,锁骨变得刚毅笔直,腹部紧绷,隐约能看见走向流畅的几块腹肌。
这会儿裸着上身,完美的身材更加直观,再赶上客流高峰,已经吸引不少小姑娘的目光。
冯媛收回视线,暗叹一声,抱着驰沐阳先进去。
没多会儿,洪喻出来扔给他一件背心。
驰见叼着烟接住,顺手套上:“谢了。”
“走啊,后院喝两杯?”
他掐熄烟,将烟头弹进旁边的垃圾桶,又往人群中扫两眼:“走。”
餐厅的后院不太大,旁边长廊是连接厨房和前厅的必经通道,另一侧有口水井,两个后厨小工正蹲边上洗蔬菜。
洪喻在石凳上坐下,开了瓶白酒:“听我干儿子说,你又欺负他了?”
“臭小子太贼,就会背后告状那一套。”
洪喻笑了笑,给他倒酒:“你那臭脾气得改改,孩子都让你给吓坏了。”
“他胆儿肥着呢。”
驰见哼笑一声,接过后厨端来的两盘菜。
两人碰碰杯,洪喻抬眼瞧他:“刚才碰见李久路了?”
“冯媛说的吧。”
洪喻无奈摇头:“我就想问问你,你这些年好死赖活的,到底想干什么啊?”
“可别,我活得好着呢。”
洪喻拿筷子点点他,一脸促狭:“你就嘴硬吧,准是还忘不了人家。”
驰见冷哼:“别开玩笑了。”
洪喻了解他这兄弟,更看得透彻:“那你好端端往这小岛上凑什么?”
“恶心她啊,行不行。”
“别没恶心成,最后还把我干儿子搭进去。”
洪喻好心提醒:“血脉相连啊,你可小心。”
“她敢。”
驰见瞪眼睛:“现在想起要儿子,早他妈干嘛去了!”
洪喻不和他争辩:“那我问你,你对冯媛怎么看?”
“什么怎么看。”
“少跟我装蒜。”
洪喻一挥手:“这几年下来,她什么意思你能不清楚?
行不行的,也给人家一个准话,别让人姑娘白等。”
“我和她不合适,早说过。”
驰见夹口菜:“有那精力,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和戈悦吧。”
洪喻动作一滞。
驰见问:“她没改主意,还在跟你闹离婚?”
洪喻点点头,抿了口白酒:“你说咱哥俩这几年是怎么了,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。”
“可别拉上我,我没背着媳妇出去搞外遇。”
“操。”
洪喻暴跳如雷,抓把花生米冲他掷过去:“我说一百遍了,我和那女的什么都没干,就吃了两次饭。”
“戈悦发现得早。”
“去你妈!”
他又扔了把。
驰见没躲开,被他那股力道砸的还挺疼,哪儿能吃这亏,端起整盘花生米朝他扬出去。
到最后桌上能扔的都扔了,两个大男人又是出拳头又出腿,打着打着,竟然笑起来。
旁边小工看得紧张兮兮,见他们笑了,才总算松一口气。
洪喻叹息:“从前那些好日子没有了。”
驰见目光也有些飘,不禁想,他的好日子什么时候没的呢?
应该从外婆去世那天开始吧。
他记得外婆走后的第一个月,天气一点点转凉。
他那时完全沉浸在悲痛中,大半夜站在老人院的天台上,抽完手头的烟,地上已经堆满了烟蒂。
短信提示音响了几次,他没看。
又从兜里摸烟,烟盒却空空如也,他揉烂了扔掉,趴在围栏上吹冷风。
驰见恐高,所以曾经很不理解那些轻生的人,怎会有勇气从高处往下跳。
他开始整宿整宿失眠,闭上眼时,脑中总会浮现外婆周身血水,躺在暴雨中的样子。
他不止一次地想,外婆站在这上面的时候,心里究竟在想什么?
手机又响,这次是电话,驰见从兜里掏出来,看了眼上面的名字,又面无表情地揣回去。
空旷的夜色里回荡着音乐声,很久后,终于安静。
时间已经不早,老人院的灯熄了,周围黑茫茫一片。
天台的位置朝向后院,他眼睛笔直地盯着地面看,余光里忽然走进来一个人,步伐又稳又慢,直接打开杂物房倒数第二扇门。
驰见眯了眯眼,辨认出那人是周克,但那时沉浸在悲痛中,没心思研究别人的任何行为,便将视线又转开。
电话再次响起的时候,看清来电,他终于接起来。
洪喻问:“回来喝酒啊,在哪儿呢?”
驰见深吸一口气,直起身:“就回去。”
洪喻本身已经跟亲戚去外地,得知发生这种事,实在放不下心,又大老远的跑回来。
驰见进屋,同时带进来一阵音乐声。
他掏出手机,没接,直接扔到沙发上。
洪喻不动声色地打量他,“你电话响。”
驰见没吭声。
洪喻问:“李久路吧?”
“嗯。”
洪喻倒着酒,垂眼道:“我必须提醒你,外婆的事,跟人李久路半点关系都没有。”
他低沉着声音:“况且那晚雨太大,又是半夜……你得相信他,可别犯浑。”
驰见脱掉外套,坐到桌子前。
“我的话你听进去没有?”
隔半晌:“我知道。”
驰见说:“就是心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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