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1章 金屋(一)-《怂怂[快穿]》


    第(1/3)页

    富贵在将军府里头伺候,已经有段时日了。

    他是中原地区的穷人家出身,当时胡人一直打到京城,家里头老老小小都没了,就剩他一个孤零零的人,没法子来了京城找条活路。他没那么多心眼子,就是力气大,会干活;当初管家从一溜人里头挑中他,也就看上他这一点。

    话不多好,将军不喜欢话多的。

    人又忠厚老实,没什么脾气,说让干什么干什么。

    凭着这点,富贵升的很快,没多久就被调去当将军贴身伺候的小厮。他原本担忧自己做不好,后头渐渐发现其实也没多少要做的——穿衣,用餐,沐浴,休憩,将军都关上门自己来。他也就每天送送洗澡水送送饭,喊其他小厮备个车。

    依照管事儿的李管家说,之前可不是这样的。之前这府里头,光是暗卫都有一十二个,整日里守着将军,不离半步。

    可也不知为什么,突然之间,将军就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。没给什么理由,一人发了五十两银子,府里头上上下下被换了个完全,暗卫也没了,就剩下李管家一个还在这儿当主事的。

    再之后,在一天夜里,将军忽然叫了车马。

    他再回来时,怀里头披了件雪青的斗篷。那斗篷把人盖的很完全,他们看不清里头人究竟长什么模样,只从衣摆那儿看见了一双垂出来的穿着锦履的脚尖。细细的,但不像是女子裹了足的脚。

    翌日,将军吩咐下人:“以后送饭都送两份。”

    他们就知道,这是金屋里藏了娇。

    说真的,藏娇没什么稀奇。将军早已过了加冠之年,这岁数的朝廷官员,谁家没有四五房小妾?软玉温香,都是常见事。

    只将军府里空荡荡,别说是软玉,连半个女子影儿都难找着。

    李管家每每想起,不禁忧心。

    他是个忠仆,忧的不只是将军无后,更担忧他就这么清清冷冷一个人过下去,府里头没半点人气儿。

    原本还是有点的。只可惜在那人没了之后……

    他微微叹口气,又咳了声,催促着富贵赶紧去送饭。

    “别误了将军用早饭的时辰。”

    富贵答应了声,把餐盒提起来,早有其他人撩开了帘子。他到了门前,提高了些声音,道:“将军。”

    里头响起了瑟瑟的声响,像是帷幔拉起。随后才是将军淡淡的声音:“进来。”

    富贵毕恭毕敬推开了门。

    将军素来不喜富贵,房里雪洞一般,没什么过多装饰。只有一处立着的百宝架,上头摆着满满当当各种万物,金银器皿,珠玉宝光,耀的人眼花。富贵把餐盒放在桌上,又将盒盖掀开,道:“昨日将军说要食鱼,今儿厨房特意做了来——”

    鱼是清蒸的,基本没加什么调料,就洒了点盐。将军不知何时从床上起的身,这会儿正拿铜盆子里头的湿布巾擦着手,略瞧了一眼,“好。”

    这便没话了。

    富贵将盘子一一摆上,提着餐盒又退出去。他余光瞥了眼那帷幔,层层叠叠的雪青色,罩的几乎看不清里头,只能隐隐约约辨出个人影。

    很纤瘦。

    富贵退至门外,听见里头将军的声音,远比平日对着他们说话温存:“吃不得辣。你身子骨还没好,略尝点鱼肉都算让你开了腥了,如何还得寸进尺?莫气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剩下的话音渐渐含糊,富贵听不清了。

    他只在心中想,原来这被藏着的娇身子还不好。

    这也奇了。

    既然身子不好,将军怎么从不找名医过来看呢?

    富贵觉得这十分说不通。民间都知道将军顾黎的名号,将他当神明一般敬畏着,家家都有他的雕像。顾黎的身世其实不详,只知其母是苗疆一族的圣女,闻听有号令百兽、驭策众鬼之能,后生出顾黎,简直是天降战神,正正对应了天上一颗破军星。

    顾黎成人之时,正赶上胡人入侵,一路长驱直入,连破十四城打到了京城门口。天子闻风丧胆,意欲南下而逃,正好遇着顾黎接过兵符,挥鞭反击,一口气将胡人打回了老巢,自此不敢踏入边疆半步。

    直至如今,每每听见其名号,胡人仍闻风丧胆。因此有个封号,叫神兵将军。

    一战成名。

    天子宝座又坐稳了,亲自封顾黎做了大将军,为其修了将军府。门前两狮,府院恢弘,正配得上神兵将军的赫赫威名。

    甚至连上朝也免了他的,任由他去。顾黎想上朝便去,不想上朝便自在府中。

    以此地位而言,从太医院里头寻个医术高明的太医,其实算不得什么难事。不过是将军一句话的功夫。

    可富贵还从没在府里头瞧见过太医。他心里纳罕,既然病了,为什么不去瞧大夫呢?

    他藏不住事,忍不住和李管家道:“李叔,要我说,还是让将军找个好大夫——”

    李管家问:“怎么?将军病了?”

    “不是,”富贵憨憨解释,“是那位。我听见将军说话了,那位好像是有病……”

    一句话没完,管家忡然变色。

    “富贵!”他压低了音厉声说,“你胆子大了,命不要了是不是?——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,去听主子说话?”

    富贵忙解释:“我就是不小心听见——”

    “不小心听见也不成!”管家眉头紧蹙着,瞧见他又愣又冤枉的模样,终于拉了他一把,与他低低道,“你傻了不成?将军护的那么紧,看都不让人看,他想怎么照顾人,还用得着你说?——管好你的眼睛嘴,沾上那位,当心将军扒了你的皮!”

    他这架势,把富贵吓着了。随后连连点头,再不敢吭声。

    他把将军看做救命恩人。将军打退了胡人,为他一家老小报了仇。

    富贵不会做抵触恩人的事。

    他在那之后老实了几个月,管家一直盯着他,瞧见他把想法打消了,这才放下心来,仍旧叫他像之前那样去伺候。忽的有一天,将军被急召进宫,走前只来得及吩咐管家,将昨天说要吃的素圆子送进去,还有荷叶竹笋汤。

    这活还是富贵的,他在晚上小心翼翼敲响了门,屏息把盘子摆在了桌上。

    “这是给……给您的。”

    富贵连另一个主子到底是男是女也不知晓,憋足了劲儿只能冒出来这么一句,随后一弯腰,就要退出去。偏偏这时候,有什么东西没拿稳,咕噜噜从层层叠叠的帷帐里头滚出来,里头的人也急了,哎了一声,掀开帘子伸手去够那白玉球——

    帐幔被一只苍白的手拉起,富贵瞪大了眼,第一次瞧见这幔子后头的真容。

    是个小公子。

    年岁并不大,脸相当白——不是正常人的那种白,兴许是由于常年不见天日,泛着种死白。但他生的相当好看,富贵见过不少公子了,还头一次见生的这样清秀的,整个人细弱的像是池子边上一枝花枝,沾了水,盈盈的。

    他淡青色的血管很明显,骤然瞧见还站在桌子前的富贵,怔了怔,赤足又向被子里塞了下。

    被褥是亮色的,愈发衬着他孱弱。富贵看了,心想:是。这位小公子果然是病了的。

    只是虽病了,美人仍旧是美人。富贵说不出别的,只觉得他病的也好看,格外招人疼些。

    小公子瞧着他,又低低头看看地上的白玉球。
    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