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4 章-《春夜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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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时雨非常小心地将荷包贴心收起来,戚映竹抿了嘴,低下头。但是二人走了一段,戚映竹还是忍不住问他:“谁给你绣的啊?”

    时雨:“什么?”

    戚映竹闷闷地用手指转着风车:“你的荷包上,绣了两只鸳鸯,绣工挺好的,不是一般成衣铺子能买到的。你那么珍贵地贴身藏着,绣荷包的人,对你一定很重要吧?”

    时雨茫然:“钱不就该贴身藏着么?”

    戚映竹:“……”

    她鸡同鸭讲,看他清澈的无辜的眼神,第一次因为他的懵懂而有些发恼。戚映竹更加憋闷:“我说的不是那个!我问的明明是荷包,是荷包上的鸳鸯。”

    时雨将自己怀里的荷包取出来,他反复地看了很久。戚映竹见他那样,更加不开心。她哼一声,不等他便走。时雨跟上她步伐,笑嘻嘻:“我才知道原来上面绣的是鸳鸯,我一直以为是两个鸭子。”

    戚映竹:“绣荷包的人要被你弄得伤心了。”

    时雨露出笑,虎牙一闪。他说是不懂人情,可在某个时刻,凭着少年本身的狡黠,又加上自己的经验,他有点懂戚映竹是怎么回事。时雨稀奇地体会着这种怪怪的感觉,低头偷看她侧脸。

    戚映竹扭过脸不肯让他看,时雨却看得呆住:眼睛是眼睛,嘴巴是嘴巴。

    时雨忽然捂住自己的心脏,停下脚步。

    戚映竹回头,看他手捂心脏,皱眉隐忍的模样。她被骇住,不禁停了步等他:“怎么了?你受伤了么?”

    时雨茫然地抬头看她一眼,手压着自己狂跳的心脏。他不明白这种感觉,新奇的跳快了的心跳让他本能惧怕。除了奔跑跳跃带来的身体刺激,除了偶尔会因为戚映竹做了什么而心跳加快外,他第一次……

    莫名其妙地看着她,看着看着就心跳加快了。

    从未有过的感觉总是让人恐慌。

    时雨悲哀而恐惧地觉得自己在陷入一个不归路,但他呆呆地隔着人群看戚映竹。人流汹涌,他捂住自己的心跳,咬着牙,绷着脸,忍不住向前走向她。

    ……他模糊地觉得,如果自己转身跑的话,央央一个人在人流里,会被冲散,会害怕,会哭。

    自她那一晚自尽后,他再不想看到她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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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戚映竹忧心地看着时雨就这般走过来,脸色铁青,额头渗汗。他看她的眼神很奇怪,既克制,又专注。他直勾勾地盯着她,好似要将她吞掉,又像是时刻想绕过她走……

    戚映竹忍不住问:“怎么了?难道你心脏也疼?”

    时雨快速放下了自己捂着心脏的手,他扭过脸,含糊道:“我不疼。”

    戚映竹:“那你……”

    时雨情绪低落,满心迷惘。他道:“你别问了,我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他怕戚映竹追问,直接起了另一个话头:“那个荷包是我在路上捡的。主人伤不伤心,我才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戚映竹呆愣一下后,点点头。

    二人在街上行走,彼此不说话,气氛有些怪。身后姆妈唤:“时雨!你这个坏小子,要把我们女郎带去哪里?”

    戚映竹汗颜并羞愧,时雨满不在乎。二人扭头,肥胖的成姆妈终于挤到了两个小祖宗身边。但是成姆妈喘着气,她不是靠自己挤过来的,而是有人带着她。

    时雨眯起眼,目中情绪淡泊,分明是起杀意的意思。他的杀气凌厉又无声无息,让人感觉不到,只有那个带着姆妈来的人往后颤巍巍躲了躲。

    姆妈瞪一眼那个面无表情的臭小子后,好声好气地跟戚映竹介绍:“这位就是威猛镖局的大当家,大家都叫他‘胡老大’。”

    戚映竹看去,这位胡老大是个四十出头的黑脸人,身量修长魁梧,留着小胡须,看着分外可靠。这位一看便与时雨一样,是习武人。而且这人还是时雨的上峰……戚映竹恍然大悟,向人问好。

    然而戚映竹看时雨在旁哼都不哼一声。

    戚映竹心里不禁为时雨的前程担心,她尴尬地向胡老大解释:“时雨……不爱说话,年轻气盛,您不要与他计较。”

    胡老大连忙:“不不不!女郎客气了。”

    他小心翼翼地看一眼“恶时雨”,擦把头上冷汗。他看时雨漠然的神情,便知时雨是不悦自己跟过来。时雨盯他的眼神分外警惕,似乎怕他多说什么,招惹上这位“戚女郎”。

    胡老大苦笑。

    时雨大人近日实在太反常,胡老大既为自己的前程担心,也为时雨担心。那个成姆妈找上门后,时雨一阵风般飘走了。胡老大跟踪不上时雨的轻功,只能和成姆妈一起去找戚映竹。

    胡老大想看看,将时雨大人迷成这样、任务完全消极对待的女郎,到底长什么样。是否有补救机会,让时雨大人忘了这女郎,回归正途。

    而今,胡老大终于见到了戚映竹。

    胡老大沉默许久,用一种少年人不懂的复杂语气道:“女郎,长得好啊。”

    成姆妈奇怪地看他一眼。

    时雨目中浮起了笑,很高兴戚映竹被夸。他道:“那当然!”

    戚映竹莫名其妙,又被胡老大的眼神和时雨的自豪而弄得不自在,脸红无比。她含糊地应付过去对自己容貌的夸奖,和胡老大说了几句闲话。戚映竹弄不清楚这位的来意,只能顺着对方的话随便说。

    时雨目露不耐。

    胡老大及时截断话头:“其实我也没什么,只是顺路过来走走。对了,时雨啊……”

    胡老大说“时雨”两字时,差点咬断自己舌头。他何德何能,竟然敢直呼“恶时雨”的名字。多亏了这位女郎!胡老大毕竟在江湖上摸爬了那么多年,他借着戚映竹,与时雨耍了个心眼:

    “之前咱们说的那趟任务,你还不接么?那可是好买卖,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。要是你拒绝,来日……我可保不了你。”

    时雨冷冷看着他:“不、接!”

    胡老大恶向胆边生,迎着时雨带来的压力,舔舔自己干燥的唇,继续:“这可不是一顿打能逃过去的……那位秦、秦……亲行刑的人,可不会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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