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-《仰望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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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许宿野试着跟她说话,很少得到回应。就算回应,基本上也只是三言两语,态度也很不耐烦。

    他能感觉得到,时绿并不想理会任何人,她只想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。

    晚上,凌晨时分,眼看着时绿还没有要上床的意思,许宿野低声提醒:“该睡觉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烦,你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回你那睡去。”时绿皱着眉。

    许宿野双手握紧,又重新松开,像是被人在心上砸了一下,既涩又疼。

    像是回到了四年前,她对他的态度也像现在这样,变得很快。

    最终,他压下心头的所有不适,顺从地应下:“好。”

    回去以后,他放心不下,悄悄查看监控。

    凌晨两点钟,时绿靠着窗户睡着。

    许宿野用密码打开门,抱她上床,帮她盖好被子,然后才离开。

    时绿第二天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在床上,有一瞬间的疑惑,她记得最后是靠在玻璃上睡着的。

    可能是喝醉了,记忆出了差错吧,她想。

    上午没课,时绿浑身犯懒,磨蹭了很久才起床。

    其实她已经很久都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了。

    时而像是待在云端,整个人都很亢奋,时而又像是跌入深渊,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。

    她知道自己应该去医院,但她对此很排斥,并不想去。

    好在她还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,不让自己完全被这种状态左右。至于平时对许宿野忽冷忽热,也仅仅是因为,她不想去控制,只想随心所欲地对待他罢了。

    而且并不是每天都会这么上上下下,偶尔也有恢复如常的时候,能让她稍微喘口气。

    晚上刚回到家,电话响起,时绿看到备注就头疼,犹豫了很久才接通。

    出乎意料的是,这次父母没再逼她跟江承订婚,说是江家那边主动取消了婚约,但两家的合作好像没受影响。

    时绿敷衍两句,挂断电话。

    许宿野走过来,似乎有话要说。时绿却在这时候接到了池越的电话,这次没怎么犹豫就点了接通。

    他们离得并不远,许宿野轻易看到了屏幕上的备注。

    他定在原地,眼神沉凝,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,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明显。

    “我明天就回国。”池越一上来就是重磅消息。

    时绿沉默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不说话?”

    “说什么?”

    “不想看到我吗?”

    时绿笑了。

    自从她变得情绪低落以后,这是许宿野第一次看到她笑。

    联想起之前跟池越的通话,知道池越是个年轻男人,声音年轻又阳光。

    许宿野垂下眸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    池越手扶着阳台栏杆,舔了舔唇,“你最近有按时吃药吧?”

    不等她回答,他就继续说道:“我明天就回去了,你瞒着我也没用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呢?”时绿问。

    “等我回去,我再跟你好好说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你只是要说这个,就别来见我。”

    池越却忽然说起了另一件事,“咱们两个是同一类人,你想的什么,我很清楚。”

    时绿握紧手机,不言。

    “你放心,我不逼你,只是想跟你谈谈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明天见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挂断电话,看到站在一旁的许宿野,时绿直接忽视他,打算从他身边绕过去。

    许宿野忽然握住她的手腕,动作并不重。

    “跟朋友打电话吗?”他问。

    时绿皱起眉,“不用你管。”

    许宿野现在已经能区分出她的每一种状态。

    现在她既不过于亢奋,又不过于低落,是很正常的她。

    亢奋的时候,她就拉着他在床上沉沦。

    低落的时候,她就完全不想理他。

    现在她不处于两种状态,却也不愿意跟他说太多。

    时绿明知他占有欲很强,却还是不愿意向他解释一句。

    他在她心里,一点也不重要。

    跟以前没什么不同,他依然只是她的玩物。

    “我没想管,只是问问。”他态度卑微,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地松了许多。

    时绿甩开他的束缚,转身进屋。

    许宿野留在原地,深呼吸了几下,眨眼频率有些快。

    顿了片刻,他转身跟上去,等在门外。

    第二天,许宿野跟池越约在了一家很有名的中餐厅。

    池越刚推开包间门,许宿野心中就升起了浓浓的危机感。

    西装革履,戴着金边眼镜,长相俊朗,唇边带着儒雅的笑容,是很出色的男人。

    更重要的是,池越比他更了解时绿。

    坐下以后,池越开门见山,先盘问了一番许宿野跟时绿的关系。亲眼见到结婚证,他又当着许宿野的面,委托朋友帮忙在民政局查证。

    确定他的身份之后,池越摘掉眼镜,放到一边。

    “许先生,幸会。先自我介绍一下,我跟时绿很小就认识了,算是半个青梅竹马。现在跟她的关系应该算得上是,知己,以及她的心理医生——虽然时绿本人并不承认。”

    许宿野心里不悦,面上却不显,淡然地跟他套话。

    “她会突然选择跟你结婚,是我完全没想到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什么意思?”许宿野凌厉的视线望向他。

    池越轻笑,“在我解释之前,我想先跟许先生说一下,我跟时绿小时候的几件事。”

    “不必。”许宿野并不想听,他怕自己听了会嫉妒,会控制不住情绪。

    “这对你理解时绿的病情很重要。”

    许宿野抿了口茶,没再表现出抗拒。

    “我呢,小时候有点问题,有虐待小动物的倾向。那个时候,其他小孩都怕我,只有时绿不怕。后来我才知道,原来我跟时绿是同一类人。我们都一样,天生缺乏共情能力,没有同理心……”

    池越面带微笑,平静地说着这段过往。

    他满意地看到,许宿野捏着杯子的手越来越用力,骨节泛白。

    “四年前,时绿被诊断为双相情感障碍。当时我建议她去做个人格障碍检查,但被她拒绝了,所以虽然我一直怀疑……”

    “等等,”许宿野却忽然打断了他的话,“你说她确诊的时间是什么时候?”

    “四年前,大概是八月份吧。我陪她一起从国外回来,在国内做的检查。”

    那是他们刚分手的时候。

    所以,他在时绿刚确诊的时候,抛弃了她。

    像是一盆冰水毫无征兆地当头泼下,许宿野的手控制不住地发颤。他当着一个陌生人的面,红了眼眶,呼吸变得急促。

    池越没理解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,还以为他只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。

    “时绿本来的性格就跟正常人不太一样,病情原因,会加重她性格中的反复无常和冷血无情。跟她在一起,你或许会感到很痛苦,难以忍受。就算你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,没人会怪你。”

    “我会劝她再次去医院,建议你重新考虑一下你们的关系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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