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3章 番外一-《我就是这般女子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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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西州,赢朝的苦寒之地,风沙大,阳光烈,早晚冷得骨子里都是寒气,到了中午却又热得让人想要扒了身上的衣服。

    几年前,西州的百姓还食不果腹,衣不胜寒,自从新朝建立,成安帝登基以后,他们的日子渐渐好过起来,至少能够吃得饱,当地的官员们也老实很多,不老实的据说都被抓进京城里砍头了。

    在老百姓心中,即使有人说皇帝陛下是三头六臂,他们也会懵懂的相信。

    成安四年,据说京城要选一些女子进宫为女官,名额十分有限,要求严格,消息传到西州的时候,已经晚了好多日,但即便如此,也有不少人动了心思。

    那可是皇宫,若是能被选进去,便是光宗耀祖的事情。

    身份普通的百姓,就连得知消息的机会都没有,他们只看到某些员外或是秀才家的姑娘,频频往县令家跑。

    西州的知州府,谢启临圈上几个知根知底,家世清白的女子,对身边的下人道:照着这个名单张贴下去吧。

    大人,张家小姐知书达理,又是机敏的性子,为何不选她?下人收了张员外家的好处,难免要帮着问上两句。

    后宫中不需要知书达理又机敏的宫女,谢启临淡淡道,你下去吧。

    是。下人见他脸色不太好,不敢再问,捧着名单老老实实退出去。

    名单张贴出来以后,中选的几个姑娘既忐忑又高兴,高兴的是她们终于有机会进京,甚至能到宫中当差,忧的是京城山高路远,不知未来会如何。

    张贴榜四周围满了瞧热闹的百姓,有人说这家姑娘长相普通,为何能够入选?那个又说,那位姑娘性格木讷,怎么配去伺候陛下与娘娘?

    石飞仙站在角落里,听着百姓们对后宫的猜想与向往,脸上露出一个略带讽刺的笑意。这些人以为进宫做个宫女,便能飞黄腾达,全族荣耀了么?

    无声无息死在后宫中的宫女,难道还少么?

    你在看什么呢?一个与她穿着同样布裙的妇人走了出来,在她耳边小声道,你可千万别起偷跑的心思,以前也有像你这样被发配而来的女子逃跑,最后被人在外面找到,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,全部野狼吃掉了。

    石飞仙苦笑:你放心吧,我不会有这种心思的。

    看你也是个聪明人,万万不可犯傻,妇人点了点头,唉,只可惜新帝登基没有大赦天下,不然像你这样的,就可以免除罪责了。

    听到这话,石飞仙脸上的笑容更加苦涩,她移开视线,转头去看到远处穿着官袍,骑马而来的男人。

    走,我们该回去了。妇人拉着她,准备把她拖到一辆又脏又破的驴车上,赶车的是两个穿着邋遢的老兵,手上长着厚厚的老茧,半眯着的眼睛,仿佛从来没有完全睁开过。

    石飞仙挣妇人的手,不敢置信的看着前方的男人,他怎么会在这里?

    谢启临怎么会在这?

    石小娘子,你可别去冲撞了贵人,快跟我走。妇人见石飞仙盯着谢启临不放,以为她仗着有几分姿色,想要勾引知州大人,忙劝道,咱们都是有罪之人,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,可不是我们攀扯得上的。

    大姐,你放开我,石飞仙焦急的推开妇人,猛的往前奔跑了几步,谢启临,谢启临。

    五年,她在西州整整苦熬了五年,原本细嫩柔滑的肌肤,被风沙磨砺得粗糙起来,肤色也想当地人一样,黝黑干瘪,明明她才二十出头的年龄,却像是三十岁的妇人。

    容瑕登基的消息传来时,她曾高兴过,因为这样就能有特赦令下来的。

    然而她的期待很快成空,容瑕根本没有赦免任何人,他只是减免了灾民的赋税,西州作为苦寒之地,在封后大典以后,也被免了一年的税。

    消息传来以后,整个西州的百姓欢喜不已,每个人都念着皇后娘娘的好,恨不得为她立一块长生碑。

    石飞仙以为自己一天都会熬不下去,却没有想到自己求生的这么强,被人欺负,被人嘲笑,被人排挤,也在这不毛之地熬了五年,她以为自己还要继续熬下去时,谢启临的出现,就像是她溺水后的一根稻草。

    他是赢朝的官员,一定能够消除她的罪籍,一定能够救她。

    众人惊诧的眼神,护卫们警惕的姿态,都阻拦不了石飞仙的激动,她觉得自己从未跑得这么快过,也从未像现在紧张过。

    然而就在她即将靠近时,两个带刀的衙役拦住了她。

    这位婶子,请问你有什么冤屈,可以先告诉我们,我们替你转达。

    婶子?石飞仙如遭雷击般看着说话的衙役,这个衙役长着圆脸,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,她摸着自己的脸,她竟是到了被人叫婶儿的年龄吗?

    她抬头再看,发现谢启临竟然越行越远,只好匆匆道:我是你们大人的旧识,请两位差爷让我与谢大人见上一面。

    旧识?小衙役怀疑的看着石飞仙,这个女人穿着粗布衣服,像是服苦役的罪妇,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与他们家大人是旧识?

    见衙役不相信她的话,石飞仙焦急道:我真的是你们家大人旧识,不信你们去问他,是不是认识石飞仙?

    贵族女子的名字,一般不会告诉身份低贱的男人,但现如今她已经落得如此下场,哪还会在意名字不名字?

    见石飞仙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,衙役勉强点头道:你现在这里等着,待我去问问。

    谢谢,谢谢。石飞仙连连道谢,她擦了擦脸上的泪,粗糙的手掌磨疼了她的眼眶。

    谢启临打算去郊外看一看今年农作物的长势,听衙差叫住自己,他让马儿停下,低头看着拱手站在自己面前的衙役,怎么了?

    大人,有位妇人自称是您的旧识,希望见您一面。

    旧识?谢启临皱起眉头,回头忘了眼身后,远远瞧见被衙役拦着的灰衣妇人,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人,便摇头道,我在西州并没有认识的故人。

    衙役闻言准备退下,可是想到那个妇人哀求的眼神,忍不住又多说了一句:她说自己叫石飞仙,您一定认识她。

    石飞仙?!

    这个深埋在记忆中,很久不曾出现过的名字,在这个时候被一个十七八岁的衙役说出来,让谢启临有种荒诞之感。他回头看了眼那个妇人,沉默片刻:带她过来。

    灰衣妇人渐渐走近,谢启临看着她沧桑的模样,沉默良久:石姑娘。

    石飞仙看着端坐在马背上的谢启临,有些局促的捏了捏灰布裙摆,她身上的衣服是统一配发的,站在身着官袍的谢启临面前,忽然觉得尴尬万分。

    见过谢大人。她福了福身,虽然多年没有讲究这些礼仪,但是刻印进骨子里的这份优雅,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洗去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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